见夏凝星和陆霆厉来了,连忙行礼:“微臣见过太子,见过太子妃。”
“免礼。”陆霆厉撂下一句话后,就赶紧拉着夏凝星进入寝宫
皇上已经回天乏术了,太医只能用温和的药给他吊着命。
听到动静后,皇上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将眼睛睁出一条缝,颤颤巍巍的盯着他所在地方向:“老,老二……”
他就这么有气无力的唤着他,在无往昔的王者风范。
“儿臣在。”陆霆厉上前,坐在他的身旁,居高临下的瞥着他,见他奄奄一息之状,心头情绪充满复杂。
他该恨他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一夜风流,她母亲便不会沦落到英年早逝的地步。
可是真当见他要死了,他心头竟无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感。
当然也没有悲伤,好似对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一样。
在陆霆厉发愣之际,一双枯槁的双手握住了他。
这双手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了,连温度都没有多少。
陆霆厉一怔,低眉便对上了皇上苍老浑浊的目光。
“老二啊,父,父皇,咳咳咳,父皇对不住你,也,咳咳,也对不住你的生母……”他用尽全力的从那嘶哑的嗓子中挤出来这断断续续的一句话。
中途咳嗽的时候,只见全身都跟着抖动,好像一盘散沙。
这久违的道歉,令陆霆厉微颤。
人都已经没了,曾经那么多罪也都受了,如今道歉又有什么用?
什么用!?
陆霆厉想大声吼他,想狠狠质问他,可是在看到他那双已无光亮的眼睛时,这份心思最终还是淡了下去。
罢了,他和个将死之人计较什么。
皇上迟迟不见他回答,不由得再次追问起来:“老二,你,咳咳咳,你怎么不回我,你还是不能原谅,咳咳咳咳咳,原谅我吗?”
他咳出献血来,目光悲怆又带着一丝忐忑。
陆霆厉忽然便明白他坚持的原因了。
他是怕他心中又恨,等他死了以后,他不给他风光大葬吧?也不给他进入皇陵?
呵!
临死了也不忘为自己考虑。
陆霆厉嘲讽的勾了勾唇:“父皇,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亲爹,我不会亏了你。”
“只不过,我娘她命惨,到时候儿臣必定要追封她为贤淑仁德皇太后,再与你合葬可好?”他边说边给他掖着被角子,动作极致温柔。
若是外人看了必定以为是个大孝子。
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将皇上起个半死。
“噗——”
皇上一口血再次喷了上来,手指颤抖着指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珠子死死的瞪大:“你,你怎么敢让朕和一个宫女合,合葬!”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是对他极大的侮辱!
陆霆厉俯下身,讽刺的在他耳边道:“这是你自己造的孽!”
“你……你……”皇上目眦欲裂,如果目光能杀人,陆霆厉早已千穿百孔。
最终他还是没能提起最后一口气,直接嗝屁了。
死时,那双瞪如铜铃的眼睛还死死的盯着陆霆厉,像恨不得要把他千刀万剐了一样。
陆霆厉冷笑一声,抬手帮他合上眼睛。
随后,他起身,朝着外间的众人道:“皇上驾崩了。”
五个字落下后,周围一片哭声,不管是文武百官还是宫女太监,以及后宫妃嫔全都挤出眼泪。
当然,真伤心的肯定没几个。
自古皇家最是无情。
陆霆厉眼神薄凉的盯着他们看了一圈,心道虚伪。
皇宫到处都挂了白。
全朝上下禁止任何娱乐消遣事宜,青楼楚馆纷纷关闭,各家喜事更是禁止操办。
只能等结束后再行安排。
夜间,待夏凝星睡后,陆霆厉独自一人在殿外饮酒。
虽然还未正式即位,但他本就是储君,自然有资格提前入住皇上寝殿。
暗淡的月光落在他白袍上,将他的影子拉的长而孤寂。
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思绪放空,眼眸晦暗,令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可确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孤独和悲伤。
这时候,女子轻轻的走来,将袄子盖在他肩膀上:“天这么冷,出来怎么也不知道多穿些衣服,还有啊,说过多少次了,少些冷酒,对身体不好……”
她边说
还不等话说完,男人便朝她伸手。
夏凝星小巧纤细的身子,软的似柳枝,落入男人宽阔温暖的怀抱中。
“那你来给我暖暖,可好?”他道。
清冷的月光下,他眸目中噙着柔意。
夏凝星没理会他的调戏,对着他的眼睛,问:“你在难过吗?”
她伸出手,抚摸着他稍带冷冽的脸庞。
她同他相处时间虽不长,可对他的情绪感知十分敏感。
“我有什么可难过的?”他反问,眸光晦暗。
他不说,夏凝星替他说:“你自是难过皇上,其实你的内心中除了恨他外,还渴望着得到他的关心与疼爱,可惜,哪怕他到死都未曾给过你这些。”
“他嘴上说着亏欠你,可实际他根本没有任何内疚感。”
“你就难过在这两点上。”
她徐徐的开口,像风吹进他的心脏。
陆霆厉的眼睛终于有了动容,有簇水光隐现,不过转瞬即逝。
“你还真是我肚里的蛔虫。”他将她搂的更紧了,如珍似宝。
他紧接着又道:“明天我会在早朝文武百官面前提立你为后的事。”
毋庸置疑的口吻,不论文武百官会不会答应。
夏凝星在他怀中颔首。
心中却叹了叹。
想要立她为后,太难了。
先不说她娘家没背景,说的难听点还是罪臣之女,怎能当后。
再者,新皇登基各路大臣都想培植自己在后宫的势力,个个都巴不得自己女儿做皇后。
即便最后能同意她为后,到时候也必定要给他塞一堆妃子。
虽心中一堆担心,但是夏凝星一个字也没吭声。
她信任这个男人,相信他一定可以处理好。
朝堂上。
陆霆厉提出了立后事宜。
话音刚落,底下像开了锅的粥。
立即有大臣开口:“皇上请三思,夏氏虽是千金之躯,但自小生长于山野间,又乃罪臣之女,虽说父家之祸不及出嫁女,可她这身份到底不适合坐后位。”
“陛下虽和夏氏伉俪情深,却也要为我朝江山社稷考虑考虑。”
“请皇上三思!”
齐刷刷,一堆大臣跟着附议,逼迫陆霆厉就范。
他们这些人其实早就商量过了,一定要扳倒夏氏,否则有她在后宫,皇上哪还能看得上他们家的女儿。
没法子,即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女儿在样貌上确实是绝对比不过夏凝星的。
陆霆厉面无表情,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手中的扳指,似身处事外。
可那额角的青筋早根根分明的爆凸。
想杀人。
他阴测测眼风掠过底下众人。
夏团子怒怼:“一帮老匹夫!江山社稷和立我姐为后有什么直接关系?”
夏团子已被封为禁军统领,每日也需上朝。
他怎能容忍姐姐被如此诋毁。
“难道立你们这些人的女儿为后,江山就能稳了?”他一针见血。
“还是你们以为陆霆厉是个无能之辈,稳固江山社稷居然还需要后宫来维持!可笑!”
在营中历练一番后的夏团子,已今非昔比,知道给这些老臣扣了顶大帽子。
老臣们个个急了。
“夏统领,你休要胡言乱语,乱污蔑人!”
“夏统领,你放肆!竟敢直呼皇上名讳!”
“皇上,夏统领如此胆大妄为,请皇上惩罚。”
“请皇上惩罚!”
这帮人一个个都精明的跟什么似的,巴不得夏氏姐弟俩都赶紧去死。
正在打瞌睡的陆霆厉被吵醒了,略带惺忪的长眸微微挑着:“朕什么都没听到,如何惩罚?”
别以为众人都看不出来他方才是在装睡!
这摆明了就是护短啊!
众大臣咬牙,内心暴走。
“皇上,我们都听到了他直呼皇上的名讳!”有人坚持。
夏团子现在是夏氏唯一的后盾,要是借机铲除了他,到时候夏氏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可惜他们都低估了陆霆厉对姐弟两个的在乎。
“你是在质疑朕耳朵不好使?”陆霆厉声音冷了,令人背脊发寒。
众大臣终于不敢再吭声了。
陆霆厉继续:“立后的事情,不必再讨论了,你们要知道,朕只是在通知你们,不是要你们提意见。”
他冷嗤,轻蔑的目光似在看一群蝼蚁。
这不是戏弄人吗?
众臣面色大变。
“可是皇上……”
不等说完,就被打断:“陈爱卿年纪已大,朕一向体恤老人,允你择日告老还乡!”
俗话说,这棒打出头鸟,陆霆厉抓着那个闹的最凶的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