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这事儿大家都不知道咋回事儿,以为这老郭媳妇是和老郭吵架了,心情不好在外头撒泼来着。可没几天发展到,只要有人稍微看老郭媳妇一眼,她都会立刻指着人家鼻子骂个没完。
就连被她看到有人从她家门楼路过,她就立刻拎着扫帚锄头甚至镰刀,从屋子里追出来,硬说人家是要来杀她的。
后来这事儿传的满村皆知,大家就私下里问老郭他媳妇究竟是咋回事儿。
老郭直叹气,说他也不知道究竟咋回事儿,那天晚上之后就突然变了个人似得,神经兮兮不说,还总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有人要来害她,儿子在家用手机打电话,她都要说儿子是要找人来害她!
现如今家里的人都没人敢跟她说话,看都不敢看她一眼,成天了她就一个人躲在楼上的房间里,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房门里头按了好几把锁,吃得饭都放在门口她自己出来拿。
农村人迷信,有人说让老郭赶紧去找个老仙儿,说老郭媳妇这是邪病儿。
老郭叹着气说早就已经找了,附近的老仙儿道士神婆能找的都去算过了,各个说法都不一样。
有的说老郭媳妇是被啥东西冲身了,有的说是老郭媳妇丢了魂儿,所以魔怔了,还有的说老郭家的风水出了问题。
最后钱没少花,事儿没少折腾,什么做法事驱鬼跳大神都试过了,就是不见好转!现如今都没招儿了。
“那这老郭媳妇现在咋样了?”丁力也被这事儿吸引了,比我还着急的追问道。
“还那样,整天神神叨叨的,听说还让老郭给她弄了个铁皮箱子,整天自己就躲在箱子里头,说是这样别人就还不到她了。”大姨吐了瓜子皮说。
“就没送医院去看看?”我问。
“去了啊,县城的医院去看过了,说是啥被害妄想症,是心理疾病,得做啥辅导,心理辅导
!不过说是也没个啥用,老郭媳妇还差点把那医生给打了。最后人家医生都不给她看了。怕是就这么着了。”大姨摇了摇头,似乎也为老郭家这糟心事儿而惋惜。
丁力用胳膊肘捅了捅我:“你说这事儿是咋回事儿?真是撞鬼了?”
我摇头:“我哪知道,又没看见到底什么样儿。”
丁力和我小声说了两句,本以为只有我俩能听到的声音,但是对面的大姨立刻就问我:“小姑娘,你咋的,你也见过这种事儿?”
“我……”
“她见的多了去了!”
我刚想随便搪塞两句,丁力那嘴快的拦都拦不住。
大姨立刻来了兴致:“咋的?你家有人懂这个?”
“呃,就是偶尔听说过一点皮毛。”我有点尴尬扯了扯嘴角。
三言两语,我被大姨‘强行’留住,说是不管怎么样,也得让我帮帮忙,好像就笃定我能够治好老郭媳妇的疯病似得……
两个大姨生怕我开溜,一个拉着我的手,一个给老郭家打电话。
过了不到十分钟,我就见到一个身材干瘦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两项介绍,原来这就是两位大姨口中的那位老郭。
“呦。老郭你这后脑勺咋的了,咋的还包上纱布了?”大姨惊讶的问。
我顺势也一瞅,果然见老郭的后脑勺上抱着一块纱布,几乎整个后脑的头发都剃光了。
“哎呀别提了。”老郭摆了摆手一脸愁容,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被媳妇给打的?”大姨追问。
老郭拉着脸点了点头,那副表情看着都比黄连还要苦,他顿了顿立刻抬头问大姨,电话里说的那个懂行的人在哪。
大姨立刻指着我说:“就是这小丫蛋儿。”
我尴尬的跟老郭点了点头,实在不知道怎么自我介绍的好。
老郭看着我,目光中难掩怀疑:“这丫蛋儿不到二十岁吧?”
“哎呀,这年龄算个啥,能把病给看好就是能耐,我跟你说这丫蛋儿本事可大着呢,而且还是城里来的!”
刚才我和丁力明明也没说太多,只不过丁力嘴快的透露出我家里有人懂这些,而我也非常谦虚的说听过一点皮毛而已,这也不知道咋整的,到大姨嘴里我就成了特别有本事的人。
而且经过上一次小吕叔叔的事儿之后,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能力非常有限,真的也只是皮毛,甚至只是毛而已。
老郭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听了大姨的一顿‘吹嘘’,整个把我当成城里来的老仙儿了,任凭我怎么解释也说不通。
老郭求着我去给他家媳妇瞅一眼,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能看出到底是啥毛病也好。
“可我们老师不准我们离开……”我伸手想指刚才班主任站的位置,但这一回身哪里还有什么班主任,连开车的司机都不知道去哪了,整个这小广场也就剩下我们几个,还有远处两个在水池里打捞树叶的工作人员了。
“没事儿不远,不用出公园,就顺着这条大道往上走一段,往边上一拐就到了。”老郭指着我们面前的水泥路说。
“你们住在景区里吗?”我闻言问。
“嗯呐。早前这都是俺们村儿的地界儿,后来城里来了开发商给这儿开发了,把俺们原来的房子都给留下了,都改建成了而成小楼儿,整个农家乐,俺们都住在这里。”大姨在旁接言道,说着她还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一个造型古朴的二层小楼,说那就是她家。
我犹豫再三,磨不过老郭苦苦相求,最后差点都要给我跪下了,我瞅着他跟我爸差不多的年纪,一脸苦相,后脑勺还带着伤,心里也不是滋味,最后还是心一软答应了下来。
之后我们跟着老郭往他家走去,大姨也是一颗好看热闹的心,索性直接把小食部给关了门,说是要跟着我们去看看。
果然如老郭说的他家并不远,我们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来到了老郭家门前。
老郭家大门紧闭,门上用三指粗的大铁链缠了两圈,锁着一把手掌大的锁,我之前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锁。
老郭没有立刻开门,而是站在门前朝着里头张望了一下,然后给我们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咱们小声点,她好想睡了别给弄醒了又麻烦。”
见我们点头,老郭这才拿了钥匙轻手轻脚的开了门,其间铁链一不小心碰撞出了一点声音,我见他吓得一激灵的顿在当下,后来发现没啥动静,这才长吁一口气。
丁力在我身边小声说:“要不是这位郭叔带着钥匙,我都要以为咱们是来做贼的。”
老郭听到了丁力的声音,回头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说他媳妇的耳朵灵的很。
我们没敢再说话,直接跟在老郭身后进了屋。
按理说农村如今这天气早应该烧火炕了,一般一进门都是热烘烘的才对,可我们一进屋,反而觉得冷飕飕的,就好像多少天没沾过烟火气儿了似得。
路过厨房的时候,见他家炉洞里面空落落的,灶台上放着一口大铁锅,里头盛了点水。
“她就在楼上呢,这两天都不怎么下楼,咱是上楼还是咋弄啊?”老郭问我的意思。
“上楼看看。”我直接道。
老郭犹豫了一下说:“也行吧,但是待会儿你们别太靠前,就躲在俺身后。有啥事儿不行就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