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食堂里基本已经没人吃饭了,把我俩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结实,然后各种起哄的口哨声、叫喊声满天飞,诸如什么“打死他!”、“踢烂他的屁股!”、“把他的头拧下来!”之类的话不绝于耳,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的是谁。
“来吧?”等我俩都在这个让出的空场中站好后,我眯着眼睛,用挑衅的口气对阿德里安说。
阿德里安没再说话,并抢先出手,挥起他那如皮锤一般大的拳头对准我的脸就招呼了过来,我不用思考,完全是在本能的控制下一错身,将他的拳头贴着我的鼻尖闪了过去,然后绷紧脚掌,起腿用后脚跟向他的小腹猛踢过去,阿德里安躲闪不及被我踢了个正着,按理说,若是我以前的那些个打过的对手挨着么一脚,就是不丧失反抗能力也得被踢躺在地上,但阿德里安这家伙还真是强壮过人,他的反应只是受力向后倒退了两步,随即又站稳了脚跟,表情上都没露出多少痛苦的表情,这就再次扑了上来。
接下来我俩就展开了拳头上的对轰,在躲开或防住对方重击的同时尽量给予对方重击是这种对打的原则,但说得容易想要做到是没那么轻松的,我和阿德里安互殴了几十拳后各有损伤,我的嘴角被他打出了两道口子,鼻子也被他打破了,而他则被我打豁了嘴唇,外加揍断了鼻梁,总的来说是他吃亏了,原因就是这家伙虽然强壮,但步伐灵活欠佳,他的大多数重击我都能通过移动身体从而躲开,可我的重击他通常是躲不开的,结果就是在挨了多次结结实实的拳头后,脸便被打成了这个猪头样子。
阿德里安到这里是被我打急了,他在此之后出手就开始对准我的要害招呼,比如裆部、太阳穴、咽喉等处,我一看这家伙是想玩命,心说要玩命那他妈的我可不怕你!下定决心后气血上涌,下手的力度加了三分,同时也开始往他的要害上发动猛攻。
最终我用双手护头脚下猛冲的方式顶着拳头钻进了阿德里安的“内围”,何为“内围”?这是一个格斗专用术语,指的是人两臂内侧的范围,进入到这个范围内,对方则无法利用双臂进行有效格挡,我方则可以攻击对方的躯干中线等重要部位,“内围决战”也是高水平格斗比赛中最终定胜负的常见场景之一。
而我钻进来的目的,那当然就是对付他,首先伸出方才护在头上的双手抓住他的衣领,然后猛的往下一拽,拉的他的身子向下一倾,同时将右腿弯曲成膝锋向前,并猛的向上抬起,用膝盖最坚硬的位置狠狠的撞击他的上腹部。
这一下打的非常有效,纵使阿德里安十分强壮,被我这一记顶膝给顶的顿时就眼睛都快“冒”出来了,而我则抓住这个战机,对准他因为疼痛弯腰而稍稍低下来的头,再发一记左摆拳,用拳锋打在了他的下巴上,这一下彻底将其击倒,只见阿德里安的身子顺着我左摆拳发力的方向横着摔了出去,然后躺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等有人给他检查伤势的时候,发现他的右侧下巴被我打脱臼了,在复位之前嘴巴都闭不上。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反正我俩不管是谁把谁揍趴下了,他们都会这样。
阿德里安被我打败,在我看来说白了就是这家伙的实战经验还是欠缺,估计他以前净捡软柿子捏了,这次碰上个稍微硬点的对手,就应付不聊了。
对于这场“食堂单挑”的打架,明面上我们两人都只是得到了口头上的警告,毕竟类似的事情在外籍兵团里属于司空见惯的事情,但随后我却领到了终结我服役生涯的后果——
一纸开除通知。
开除的具体理由不用多说,就是一小自然段的官方辞令,在通知书的右下角,还盖有外籍兵团司令部的钢印,以示有效。
其中最气人的一句是“不能服从管理,具有攻击型人格,对兵团是潜在危险因素。”
同时还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优秀服役勋章”给剥夺了,更把如果我能按期退役的话应该得到的12万欧元的退伍费全给没收了。
这等于用寥寥数语就否定了我这9年来在外籍兵团的所有努力,外加最大的一笔经济收入。
我一气之下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用手头仅有的一点钱买了机票,准备转乘飞机回国,作为一个没有军籍的人是不可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的。
拉坎作为兵团中少数的热心肠之一,还帮我打听了一番,在我临走之前他对我说:
“你知道你为什么被开除,而且还没收了你的退伍费吗?”
“哼,难道是跟阿德里安有关?”我头也不抬冷哼了一声一边收拾着行囊一边说。
“是的,不仅和他有关,应该说是有直接关系,我听说他给他叔叔打过电话,这才把你开除的。”拉坎说。
“哈?给他叔叔打个电话就把我给开除了?他叔叔是谁啊?法国总统吗?”我听他这么讲,这才摆出一脸不屑的表情看着他说。
“法国总统那肯定是不至于,但却是兵团的宪兵部部长,一个士兵的去留他有直接的决定权,想给你罗织一点可以开除你的罪名那简直就像喘口气一样简单。”拉坎说。
“嗬,看不出来这货还有官亲戚,怪不得这种人渣都能横行这么久。”我说。
“这家伙在步兵以团、工兵团都待过,一直是嚣张跋扈的,而且从来没吃过亏,这回被你揍一顿算是第一次栽跟头了。
不过你付出的代价也的确太大了些,这些年的命,等于是白玩儿了。”拉坎说。
“那都无所谓了,他叔叔是宪兵部部长还是法国总统,已经跟我没有一丁点关系,我已经被开除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赶上飞机,然后回国。”我说。
“那你回国之后有什么打算吗?”拉坎说。
“先回去再说吧,毕竟被开除也在我的计划之外;不管怎么样,拉坎,还是谢谢你能给我说这些。”我说,同时将收拾好的行军背囊往背上一背,然后伸出手来。
拉坎则立即也伸出手来与我一握,接着用拳头互相上下一砸,最后一碰,行了兵团中的礼节,他挥拳在我胸口上捶了一下说:
“祝你好运,如果你在中国混得好,我说不定还回去投靠你。”
“哈哈,那我一定让你未来有一个可以投靠的中国朋友。”我笑着说。
随后他把我送到了机场,就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为我送行,一直到拿着登机牌上飞机前,他才走,我回忆一下以往与拉坎的关系,并没有说好到是挚友的程度,而他这样对我,也许是我做了他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吧,例如我揍了阿德里安一顿。
坐上飞机后这中间如何转机,并经过总时长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终于到家的这个过程不用详表,而就个人状态来说,此时此刻我真的可以说是“一无所有”,身上唯一的一张卡里,只有不到1500欧元的存款,别人在外奋斗多年回家看看那是“衣锦还乡”,而我眼下则是“褴褛还乡”,大有一种“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