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旗在母亲的默许下,决心要给姑爸些颜色。要给,他的行动也需尽量合法化,尽量合于造反的色彩。这就必须串联起战友一道行动,这行动就不再是报私仇,这是他们发现“新动向”之后的一种必要反应。即使行为有过火的可能,大方向也始终正确。二旗将自己那套最具时代特征的衣帽穿戴起来。把胳膊上那方又宽又大的袖章抚平,让三旗暗中监视西屋,然后一个人出了院门。
没过多久,就有五六个手持棍棒的小将由二旗带领冲进院来。他们早已听取了二旗的报告,知道这院深更半夜发生的新动向,其性质当然属阶级报复之一种。于是“要捍卫”的热血立刻在他们胸中沸腾起来。这热血和他们那青春期旺盛得无处发泄的心态立刻汇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潮流,那潮流向这院子向姑爸汹涌澎湃了。
他们冲进西屋,西屋顿时就传出了一阵破旧造反的特有声响。姑爸不叫也不喊,只有那些犀利的、沉闷的、玲珑的、清脆的、喑哑的、破裂的声响在交错。这声响过后才是正式对付姑爸的时刻。
姑爸被架出屋来,她裸露着上身赤着脚,被命令跪在青砖地上。有人在她脖子上挂了一块砖,砖使姑爸深深低着头。有人张口就问昨晚她的行为是什么行为。姑爸不抬头不说话;有人提醒她那是不是阶级报复,姑爸还是不抬头不说话。
又有人间:“我们这是什么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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