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奴仿若的看到了尽头,看到了回到家乡的大门,她开始朝着那亮灯的方向跑去, 我也跟在她的身后加快了脚步,隔的老远, 我看到了一个穿着一身蓑衣的人, 这个人的个头不高, 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黑色斗篷帽,遮住了他的脸, 他的左手拿着一支铜烟枪,右手提着一盏灯笼。
真的走的近了,我才看到那灯笼竟然是一个人的脑袋,亮光处来自于骷髅脑袋那两个巨大的眼眶。
这个人端坐在地上,他的身旁是一个高大无比的神像,神像身披金甲,高大威严,神像的手里,拿着一根长剑, 我顺着那神像的底部往上看去, 当我看到神像的脸的时候, 我这才发现, 这座神像竟然就是我自己。
这里是通往黄泉的路。
在通往黄泉的路上,怎么会有一个我的雕像?
难道这是就袁天道还有赵晓丽老太太他们这一批就要上路的人对我格外依赖的原因?
难道说困扰着朱檀和我背后的那个人,其实是这黄泉里的某个人?
还有,这个在黄泉的路口点灯的人又是谁?
他一动不动,我甚至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人还是一个仿真的雕像, 黄泉奴此时跪倒在“我”的雕像面前,双手举着那个双鱼玉佩,像是在献祭一样, 而我看着那个戴着斗笠的人,最终我的眼睛落在了那杆铜烟枪之上。
家里有一杆铜烟枪。
小时候我曾经不知道多少次的听爷爷讲述过江南刘瞎子的故事。
长大以后,我更是对那个江南刘敬堂的种种神奇的事迹缜密的心思叹为观止。
这个人,难道就是那个死的最让天下人莫名其妙的刘敬堂?
“你是谁?”我几乎是颤抖的问道。
这个人动了。
他的身上灰尘散落, 而随着他的动作,那周围所有的雕像开始了晃动, 不管是断腿的还是断头的,亦或者半截身子的,都开始了晃动。
我好想回头看一看,这一路的雕像到底在干什么, 可是我谨记着青木的话, 我不能回头。
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我却忽然发现, 我唯一能真正相信的, 竟然只有青木一人!
这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一个真正的贯穿整件谜团始末的人,一个让弯背老六都无法看懂的人,当年我在跟李东雷谈起江南刘敬堂的时候,李东雷曾经感叹过,刘敬堂这一生堪称传奇,刘家按照祖训要八代修行一世荣华,刘敬堂怎么都不算是刘家的应命之人,可是他却在那个战乱的年代,以一己之力把偏居在青龙山脚下的乡野家族硬生生带到了风水玄门第一家族,力压众大家族龙虎武当成为玄门第一人,日寇侵华,刘敬堂等龙虎山,引龙虎道士下江南, 成为玄门报国的典范,虽然最后功亏一篑,后来玄门生死存亡之际,刘敬堂百般周旋,终于是为玄门争取了一线生机,更是有袁天道不过长江的规矩立下,在青龙山九龙拉棺这件事上,刘敬堂更是远远的走在前面,在现实的世界中,刘敬堂早已死了几十个春秋,可是他当年的一些布局,更是直接影响到现如今的形式,袁天道等人都被他耍的团团转。
如果没有他,爷爷只是一个吃百家饭几乎要饿死的孤儿。
现在的林家一门三杰,可不就是当年的刘敬堂一手之力而为之?
没有他带着爷爷去与盖九幽结交,怎么会有纸人纸马石棺的香火情让二叔变成新一任的接刀人?
没有他让爷爷去青龙山下定居守山,甚至都不会有我这个让天下人瞩目的林八千。
甚至我刘敬堂的亲弟弟刘知远,曾经把我当成他刘敬堂的后人,我娘秀儿也的确是跟他当年从青木家族里得到的那个女尸有着不解之缘。
他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人。
亦正亦邪。
前半生的他或许别人还能看得懂,无非是一个不会安于天命的奇才要逆天改命。
可是后半生,特别是瞎了的刘敬堂,反而是看的比所有人都要深远。
所以在面对这个疑似是他的人之后,由不得我不紧张,我把爷爷搬出来,第一是自报家门,第二也算是套个近乎,我可丝毫不怀疑刘敬堂有弹指间让我灰飞烟灭的能力,这只是取决于他想不想罢了,在我自报家门之后,眼前的这个人动了,他干咳了一声,然后往前踏了一步,这一步踏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让四周尘土飞扬,也就是他迈出的这一步,让我听到了一阵的锁链声音,我低头一看,这才看到他的脚上竟然上着镣铐,镣铐连通着粗壮的铁链,铁链的末端钉在地上,仿若是被人囚禁在这里一般。
这一步之后,本来嘈杂的四周一下子变的寂静无声,那些在晃动的神像,似乎受到他这一脚的震慑,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而他的这一脚所迸发出来的强大的气机,更是压的我喘不过气来,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强大气机,哪怕是我在面对纳兰敬德还有朱檀青木等人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唯有我在抬头看那天刀的时候会有这样天道压制的错乱感。 这可能就是二黄所说的大道压制,就像是一个普通人面对天神一样会生出的渺小之感。
从未有人真正的说起过江南刘敬堂的真正境界, 在我的印象里他更是一个玄门风水术和谋略之术要高于武力值的人,现在看来,难道说刘敬堂的修为要高于纳兰敬德和朱檀等人?
这样的一个绝世高手,怎么可能被人锁在这里,锁着他的人又是谁?
“前辈,您到底是谁?”我再一次的问道。
“青龙山下守山人。八代修行为一人。”他轻声的说道,说完, 他抬起了头, 我看到了他那满是皱纹的脸,头上有一头白发,胡子也已经白了,长的老长,他紧闭着双眼,在他双眼的位置,我看到了两条狭长的伤疤,那伤疤触目惊心,听了那句话,在看到他的脸,我终于是确定了他的身份,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江南刘瞎子,可是在他不回答的时候我可以一直追问他的身份,在他真正的回答了我之后,我反倒是无所适从,站在这个人的面前,我的大脑反而是变的一片空白。
“您。。您还活着?”我问道。
“苟延残喘罢了,不算活着。”他轻轻的道。
“我听我爷爷说过,您当年过世的时候,他曾经亲自做您的抬棺人,可是现在又是谁把您困在了这里?”我问道。
“这天下能困住我的人不多。”他道。
说完这句话,他没有理我,而是低头看着那个虔诚的跪在“我的雕像”面前的黄泉奴轻声的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我听不懂,那个黄泉奴却是听的明白,它站了起来,拿起了放在雕像前供桌上的一桶灯油,开始往盖九幽手提的那盏灯笼里加灯油,看着黄泉奴的这个动作,我忽然脑子里一动,想到了当年爷爷为了让我躲避黄皮子之祸的时候所乘坐的纸人纸马石棺,当时的我乘坐纸人纸马到达一个院子里,院子里就有一盏灯,需要我去为他添加灯油,当时我不知道为何我要这么做,只是这样做就可以到达盖九幽那里寻求庇护,我还清楚的记得,因为大伯中了那山羊胡老道的奸计,告诉我说添灯油其实是燃烧自己的阳寿,我也因此坏了爷爷的大事。
日期:2020-07-30 07: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