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她就从他的身上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般。
从小父亲就去世的早,母亲也不知所踪,不在身边陪伴,自己只是一个寄人篱下,无人关爱无人照顾的孤苦伶仃的孩子。
那种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翼翼看别人的脸色行事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
就像是自己是一株自由生长在荒野的荒草,必须承受风吹日晒,身边无依无靠,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得自己强大起来,因为自己的身后没有后盾,所以什么事情都得靠自己。
每当看到别人家,阖家欢乐其乐融融的时候,心里的那一阵酸楚和孤独就涌上心头,那种凄苦的滋味,至今记忆犹新,时不时的还涌上心头,让自己回味从前都是一种如食黄连的感觉。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身同感受,只有不信者更能体谅和理解不幸者。
幸运的人看到凄苦的人叫苦连迭的时候,他们只是会觉得她矫情,无病呻吟。
萧儿看着莫晓晓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道:“可是小姐,即便是你这样日日夜夜的守在他身边,他的病也不得好啊,毕竟小姐你也不是医生,现在就连医生都束手无策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只是想让他在痛苦难受的时候,你睁开眼睛就能看见身边有人在照顾自己,让她孤单的心,能感受多到还有旁人关切自己的心情,也许我并不能为他诊治他的病,但我也能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去诊治他那沁凉的心。”
莫晓晓一边沉重的说着,一边抚摸着那孩子微微滚烫的脸。
萧儿无话可说,只好将鸡汤放在桌上便出去了。
不知道时间又过去了多久,莫晓晓一直守在床前,不知不觉竟然昏睡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打着赤脚身着单薄的衣裳,行走在一片白雪皑皑的冰天雪地里,那里下着鹅毛般的大雪,寒风呼啸,让她被冻的瑟瑟发抖,脚底下传来冰透彻骨的凉意,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冰块一般寒冷,一直从体外直到内心,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冻得发颤。
突然,一种厚重感搭到了自己的身上,全身也渐渐的地暖和起来,似乎那肆无忌惮的寒风也不再那么张狂了。
莫晓晓一下子,猛然得从梦中惊醒过来,身上的披着的衣裳立即就滑落在地上。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莫晓晓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觉得眼前模糊一片,看什么东西都看不太清楚,便又听见了一道温柔而熟悉的声音传来。
杨哲轻轻的将地上滑落的外套捡了起来,又重新披到她的身上。
“哥哥……”莫晓晓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哥哥你怎么进来了?”
杨哲淡淡的笑了笑,又从一旁拿过一把椅子放到床前,又在椅子上随意的坐了下来。
“怎么了,这夜晚降温降得厉害,你怎么穿的这么少,也不上床去睡,在这里这样昏昏沉沉的睡觉会着凉的。”杨哲并没有直接回应她的话,只是温柔地询问着。
莫晓晓摇摇头,又拉紧身上的厚外套,吸了吸鼻子又才缓缓的道:“汐儿生病了,医生也没有办法说这种病,只能暂时的维持平稳,却不能根治,而且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病,我担心,所以只随时随刻守在他的旁边了。”
“你这个继母做的倒是还蛮称心的。”杨哲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又打趣地说道。
莫晓晓脸色微微一变有些愠怒,白了他一眼:“哥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他现在得了这个病,我真的很担心他。”
杨哲将翘起来的二郎腿缓缓放下,单手支着下巴,样子有些放任不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眼睛又道:“他可是顾家的孩子,而顾家给你造成的伤害,就算是让他们所有人都万劫不复你也不可能这样原谅他们的,怎么现在说起这些来,你轻描淡写一句都过去了就完了吗?还如此真心实意的给人家照顾孩子,晓晓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你了。”
莫晓晓突然就沉默了一会儿,她转过头去看着睡得安详的孩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原谅顾家,我也没有权利代替逝去的人去原谅他们,我只是代替我自己原谅了他们,不管以前有多少恩怨难以化解,难以释怀,但毕竟稚子无辜,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一种同情,是一种共情。”
“怎么说?”杨哲一脸疑惑又继续问。
“我说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曾经年少时的我,你信吗?”莫晓晓转过头来盯着他的眼睛,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知道你可能不会信,因为我与他的身世,完全是两个概念,他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的小少爷,而我只是一个寄人篱下,无人疼爱的孩子,看上去我们两个是乎截然不同,可是我们却有着同样的命运,他是一开始是幸福的,可后面的日子就无从得知了,而我从一开始就是不幸的,还好后面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不过在此之前我与他同样都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
“所以,这就是你同情他的理由吗?”杨哲静静地看着她,不苟言笑的问到。
莫晓晓云淡风轻的朝他道:“同情也好共情也罢。我想,我会好好对他的。我是出于一种责任,还是自己的怜悯。”
两人彼此沉默好一阵子,谁都没有再继续开口说什么。
突然,杨哲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让原本深陷在惆怅情绪中的莫晓晓大吃一惊。
莫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他表情轻松愉悦的样子,很是难以琢磨。
“你因何发笑?”
杨哲突然缓缓地站了起来:“咱们的晓晓长大了,从一个需要被人保护的女孩子长成了一个,开始学会保护别人的大孩子了,这样我也就放心离开你了,你现在完完全全可以自己一个人独立自主了,因为你具备了这样独立的条件,你的心智已经开始成熟了,我也不必再担心了!”
杨哲话音刚落,莫晓晓楞了楞,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一脸不知所措:“哥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杨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继续说道:“晓晓,哥哥要去美国了,在此之前一直担心你一个人你不会在顾自己身边,还带着一个小拖油瓶,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啦,因为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坚强,更加独立。”
莫晓晓心里一惊,紧紧的看着他的眼睛:“哥哥,你要去美国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是上次你和我说的那件事情吗?”
杨哲轻轻的点点头,又摸摸她的头,一脸笑容云淡风轻的继续道:“对啊,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去不了了,别让去我也不太放心,所以就打算自己和苏一鸣去了,这边的话,到时候我会让我父亲和你父亲来接管的。”
“那……那你这去要多久,什么时候回来?”莫晓晓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着。
她很害怕他也会一去不复返,漫长无依的等待实在是辛苦,就像何语温一样,一去快一个年头多了,连一个消息都没有传来,所以她现在对离别这种事情,特别的敏感。
日期:2020-05-13 1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