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熟悉着城内龙武军的时候，看似平静的长安城，实则已经有了一丝的波澜。

是夜，长安城城南一临近城墙的坊内，这里本就没有几户百姓，街道昏暗，房屋稀疏，而就在其中一间屋中，此时聚集了数人，其中一个，正是王鉷。

“兄长所说当真？中书令竟要对我们王氏一族动手了？”

坐在王鉷身边的，是一个相貌跟他有七分相似之人，正是户部郎中，王鉷之弟王焊，显然是王鉷说出了让他十分惊讶之事，才导致他的声音都有点变了调了。

“这数月以来，我一直暗中调查此事，从我两位族侄身死之事开始，我便发现里面有中书令的影子，如今看来，是我在这大唐的朝堂里面日渐得势，中书令看不下去了啊！”

“兄长，中书令把持着我大唐朝政，该当如何？”

李林甫的势力有多大，王焊也是深知的，如今发现他竟然要对付他们王氏一族，心里也是十分紧张。

“哼，如今看来，要是中书令继续这样打压，我们王氏一族一两年后就会在大唐朝堂上销声匿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中书令老了，大唐的朝堂，也该变变天了！”

“兄长的意思是？”

“中书令所依仗者，无非陈希烈、杨国忠，大唐的朝堂上要是没了这三人的话，便是我们王氏一族的天下！”

王鉷说出这话之后，眼睛里露出了一阵凶光，显然是今天说出的这些话已经在他的心里想了许久了。

“兄长，开弓没有回头箭啊！”

“此时要是不搏一搏的话，我王氏一族一样是走向灭亡，你可不要忘了，这些年光是在太原，我们手上就有了多少的人命！”

王鉷这样一说，就标志着他真的已经决定了，王焊重重了点了点头，他这个兄长，向来是谨慎的，但是说出的话，也就一定会做到。

“兄长既然如此说，我自然鼎力支持，此人乃是长安人士，名曰邢縡，虽不为官，但却在长安城交友广泛，小弟到了长安城这些年，唯一交心的朋友，正是他！”

王鉷说到这，王焊伸手指向自己身边一人，此人不到四十的年纪，面容刚毅但眼神飘忽，一看就是习武之人，见王焊介绍了自己，赶紧拜见了王鉷。

王鉷本以为这人不过就是王焊的一个亲信，不想却是个外人，但他对自己的弟弟还是了解的，这样情形下的相见，闲杂人等他是肯定不会带着的。

“但他不是官员，能起到什么作用？”

“他与右龙武军将军刘子阳乃是自小玩到大的弟兄，并且龙武军长年以左龙武军陈玄礼为尊，右龙武军在北衙四军中最不受重视，刘子阳早就想有所改变，不如这次……”

王鉷越听越有点奇怪了，按说自己这弟弟理应是刚刚知道自己的决断，但却能这么快说出这么多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办法，实在不是他的能耐能想出来的。

“你与他们早有勾连？”

“兄长，你在朝中地位不及李林甫，虽比那杨钊强一些，但杨钊毕竟有杨玉环在陛下身侧，我们王氏一族有什么？我不过是平日里帮着兄长准备一些以防万一之事罢了，一旦像这样的事发生，我们当然要先下手！”

王鉷虽然对自己弟弟这样瞒着自己的做派有点不满，但按照现在的情况，这还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右龙武军，在王鉷看来分量的确是够的，他身为大唐数一数二的权臣，当然知道从李世民到李隆基，大唐已经经历了不止一次的宫变，而在这其中，每一次宫变的成败最主要要看的不是别的，正是北衙禁军的人心向背！

而自己要干的事，当然不是宫变，只不过是把宰相跟刚刚改名杨国忠的杨钊给干死罢了。

王鉷相信这对于李隆基来说，并不是啥大事，死了几个宰相，大唐当然还是会有有能耐的人顶上来的，比如他。

而且他要杀了李林甫他们几个，也不过没缘由的，依附了李林甫这么多年，李林甫干下的事儿又那么多，王鉷掌控着证据的就有不少。

只要干完了之后把李林甫陈希烈他们几个的脑袋和这些证据一起往皇帝老爷子的身边那么一放，一切都会过去的。

“右龙武军能帮我们做到什么地步？”

王鉷心里虽然意动，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王焊和邢縡到底跟右龙武军将军刘子阳有多大的交情，是他必须了解的。

“他们会在东市、西市纵火引发，造成皇宫和这几人府邸的混乱，而后……”

王焊和邢縡显然是对于这种事儿早就有了准备了，当时就在王鉷的眼前细致的又言说了一遍。

“好！此事倒是可以如此，但那刘子阳，我还是要先见上一见的……”

这一次发生在长安城东南青龙坊的对话，十分成功的避开了长安城的武侯，并无一人知晓。

其实王焊和邢縡已然谋划了一段时间了，要是没有王鉷的这一出，按照他们的约定一两年之后也要自己跟刘子阳一起干这个事儿，事儿成了，王鉷自然也就得认下这个结果了。

但现在既然由王鉷来主导这个事儿，而且是发生在李林甫要对他们王氏一族动手了的情况下，王焊觉得那真是天时地利人和，而且这个当口正好赶上府兵制马上就要完犊子了的时候，南衙十六卫，早就名不副实，正是他们动手的好时候。

李昀并不知道，这件本会发生在近乎两年之后的事儿，因为他的到来而足足提前了多长的时间。

而李昀呢，正忙着熟悉自己的业务，通过一段时间的熟悉，他发现皇帝老爷子真的是对自己不薄。

左右羽林军，左右龙武军，原本该是势均力敌的北衙四军，如今显然是一家独大的情况，左龙武军不论是人数，铠甲兵器还是地位，在禁军里那都是首屈一指的。

禁军说到底就像是皇帝老爷子的私人武装，说是职权是保护老爷子，但说到底长安城里面就没有他们管不着的事儿。

李昀执掌着禁军在长安城里的暗桩，几乎每一天都会有消息传到他的耳中，而他的任务正是过滤掉那些个没用的偷鸡摸狗的消息，把可能对皇帝老爷子产生威胁的报告给陈玄礼。

在这个过程中，李昀当然可以根据自己想要掌握的消息来稍微安排安排他手下的这一千人，让他们有点侧重了。

如今过去三个月的时间，长安城的冬天来了，而李昀也从之前平康坊内的那个两进的府邸换到了位置更居中一些的崇义坊内的一个三进的府邸，这在外人看来当然是李昀如今在左龙武军中身居要职，要稍微讲究一些排场。

对于李昀来说，这么做只有俩缘由，一个是府里除了自己和张玉外还有王氏兄妹，而且人家之前都是公子小姐的，怎么的都得一人一屋不是？再有一个，就是李昀想要对长安城纵览全局，就不能一直住在东边。

长安城的西边诸坊里面商贾云集，胡人在长安城定局的也大都在此，是消息传递的重要途径。

李昀总有种隐隐的感觉，安禄山应该是在长安城里面有个极为庞大的关系网，不然的话，他肯定是走不到今天这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