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身后没有尾巴,李昀也知道应该自己去做的事儿,自己当然是怎么都逃不掉的。
这一天日头已经有点落下去了,李昀来到了一座府邸的门前。
陈府,是这座府邸的名号,而他的主人,正是左龙武军大将军,陈玄礼。
李昀叩响了府门并且让门口的小厮通秉之后足足半晌过去了,小厮才恭恭敬敬的过来,告知李昀陈玄礼正好在府里,刚刚用过了饭,这在书房里等候着李昀。
李昀的身影出现在陈玄礼那摆满了各种兵书的书房中的时候,陈玄礼已经一身黑色便装,泡好了两碗茶水,微笑着坐在桌案前等着李昀了。
李昀一看陈玄礼这架势,心里就是一动,心说今天这个事儿,虽然自己突然来访是想要占据一点点的主动,但是现在看,人家陈玄礼怕是也早就等着自己这一步呢。
“中郎将的假还有三四日的时间,为何不好好在府中放松,却到了我这里?”
从陈玄礼那胸有成竹的微笑中,李昀分明就看出来了这个家伙的信心。
这老狐狸一定是知道了我来的目的!
李昀的反应那是何其的迅速,猜到了这一点之后,当时就改变了自己本来已经准备好了的策略。
“杨六郎这个人,大将军应当是知道的吧,其实李昀今日登门拜访,并不是为了北衙的事,而是想要为了此人,私底下求一求大将军。”
陈玄礼也是没想到李昀竟然上来就说了这么一个事儿。
这一下子,倒是有点把陈玄礼的思路给整乱了的,要是说自己不知道杨六郎这个人吧,实在是有点太假了,但要是直接就承认了这个人现在还真就在自己的手里呢吧,又有点不太像一个大将军应该做出来的事儿。
“哦?此人我倒是稍微有些印象,好似是因为犯了什么事儿被禁军给盯住了,此时正在我左龙武军所辖的牢狱中吧?莫非此人竟然跟中郎将有点关联,中郎将你可要知道啊,但凡是被我们北衙的人盯住了的,那可不是一般的作奸犯科,肯定是涉及到了皇宫了,中郎将可别因为这么一个人,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啊!”
陈玄礼没直接回答,但是他也已经算是表达出了他的意思了。
“不,这个人,对于我来说的确是十分的重要,但凡是有一丁点的机会,还请大将军指教一二,我所能保证的,便是此人应对我大唐的皇宫和皇族之人绝无异心!”
陈玄礼一听就知道,李昀这话里面留下了破绽了,但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李昀这家伙到底是一着急没说对还是故意的。
“他对皇宫和皇族之人没有异心?那他倒是想要做些什么,中郎将是否了解啊?”
李昀当然是故意那么说的,但那也正是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以大将军的能耐,想来也知道我对于这个杨六郎其实并没有什么了解,但是我了解的另外一个人,大将军怕也早就知道了吧?”
陈玄礼一时间倒是也没想到,李昀竟然直接上来就跟他摊牌了。
他不是个畏畏缩缩的人,既然李昀摊牌了,对于他来说当然就不算是一件坏事,而且他的本意正是把李昀这个崛起的一点征兆都没有的人拉入到他们的阵营里来。
“王忠嗣的一双儿女……你小小年纪,胆子倒是不小,你可知道一旦这件事被朝中的其他人得知,你会是个什么结果?”
跟陈玄礼这样的人交谈,实在是让李昀感到挺舒服的,他知道,自己的金手指正是脑袋里早就知道了陈玄礼的底细,更知道陈玄礼和李亨现在需要什么样的人,他的自信除了自己高超的能耐之外,更多的事自己对于这个时代的人和事的了解。
“我乃是大唐之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唐,王忠嗣本就是被以莫须有的罪名含冤而死,他的一双儿女,我自然能帮就帮!”
陈玄礼见李昀好像还真就是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了,不由得叹息了一声道:“朝堂上的险恶,多半你还是并未感受到,这件事,就到你我二人这为止吧!”
“那这个杨六郎……”
“既然你都登门拜访了,自然是要放的,但对于王忠嗣的子女,你可要多加留心,一旦被李林甫等人察觉,要第一时间告知于我!”
“大将军放心,我帮的,是李唐江山,想来大将军也是如此。”
陈玄礼没吭声,只是告诉了李昀一个地址和一个时间,显然,这是答应了李昀今个表面上来做的事儿,求陈玄礼放了杨六郎。
李昀从陈玄礼的府中离去之后,虽说脸上还是一样的从容,但心里面那可还是相当的不是滋味的。
毕竟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目的其实也并非是他跟陈玄礼说的那样,就是为了帮李隆基。
李隆基要是还算开明,还能听得进去话的话,他帮的是李隆基,要是李隆基把好好的一个大唐都祸害的不成样子了,他当然帮的就不是李隆基了。
而且站队归站队,虽然理由的确是很充分的,但李昀也知道自己必须得保证一个清醒的头脑。
李亨和陈玄礼的根本目的在李昀看来应该也不是把摇摇欲坠的大唐扶起来,而是怎么样才能让李亨快一点当上皇帝这个事儿。
相比于李林甫的专权,杨国忠的跋扈,他们只不过是变换了一种策略而已。
“唉!说到底,这么站队那么站队的,到头来还是得把玄宗老爷子整明白啊!”
自打当上了左龙武军的将领之后,按照李昀的观察,李隆基可是一点都不糊涂,底下那些人的乱象只不过是李隆基不太想管,再加上他实在是有点太自信了,导致对底下的那些个事儿的认识出现了一些偏差罢了。
要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能有一个像是张九龄那样的人站出来把事情和情况给李隆基掰开了揉碎了说一说,李隆基要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的话还是能够往回拉一拉的。
但现在大唐朝堂上面的问题也是十分简单的,张九龄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不管是李林甫还是杨国忠,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出现的。
他们的打压加上本来忠言就逆耳,使得这样的人完全没法让李隆基理解自己的苦心。
这样久而久之,成天在兴庆宫里面待着的李隆基当然不知道大唐的底下变成了一副什么样子,以李昀这段时间对他的观察,李隆基显然是对自己年老之后倡导的无为而治还算是相当的满意。
他成天跟杨玉环在兴庆宫里面听听曲,泡泡澡不过就是因为他觉得大唐实在是不用他再来亲自管了,底下的官吏们尽职负责,百姓们也是安居乐业的。
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因为底下的官吏权力实在是太大了,造成大势力之间相互倾轧,再之后,就是安禄山这样的家伙直接反了。
李昀使劲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感觉现在大唐真的就好像是一锅粥一样,到处都是问题,自己又不知道从哪下手,稍微一个不注意,那可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虽然自己的脑袋里面一团的乱麻,但是李昀该做的事儿可是不含糊。
晚上回到了自己的府中,李昀把这个事儿告知了这些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王震之后,王震就差给李昀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