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了二十几分钟,正好遇到一辆去邻村的小巴车呼啸而来,我们挥手招车,坐了上去。
途中,我向开车的小哥打听道:“你认识红土村的一个叫向玉岚的人吗?”
“向玉岚?”他微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说:“不知道你是不是说的向大姐,村子里姓向的只有他们一家。”
“你带我们去吧。”我对他说。
他答应着,向红土村开去。开过河以后,沿路都是柑橘树,上面挂了黄澄澄的果子,看起来格外喜人,一路上看到有许多村民戴着帽子带着背篓在那里采摘,公路上也停了许多车,这边一摘好就挑选装箱,快递出去。
小哥指着外面说:“都是做电商的,咱村就靠这个发家了,家家户户都种的这个。”
小巴车一路开往村子尽头,在一座毫不起眼的二层楼房前停了下来,小哥对我们说:“就是这家,不知道这时候屋里有人没有,如果没有就是在果林里干活。”
我们谢过他付了车钱,在院子外往里看去,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四处散放着农具和晒在地上的萝卜干,我们刚刚一踏进去,一只黄毛大狗冲了出来,对着我们使劲咆哮。
它吼了没几声,一个白发老太太拎着锅铲应声出来,一副淡定的模样:“收柑橘的呀?”
“我们来找向玉岚的,她是住在这里吧?”思疾问道。
我们紧张不已地盯着白发老太太,生怕她说出不在这两个字,万幸的是,她点了点头:“她在果林里,就在我家屋后,你们去找嘛!”
说完这句话后,她又马上转身回了厨房,我们调头往屋后走,从房屋一绕过去,果然看到一片很大的柑橘林,我一把拽住了他:“我有点紧张,思疾,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她我是谁?我害怕……我也是个不能坦然接受自己过去的人。”
柑橘林里人影绰绰,好多人都戴着帽子顶着中午的阳光在忙碌着采摘柑橘,看起来很有一点热火朝天的感觉,我们在里面溜达了好几圈,终于发现一个年龄和目标相仿的中年妇女。
她大约五十来岁年纪,身材消瘦,外貌普通,正背着一只背篓仰着脖子采摘柑橘,手里还拿着一个铁丝做成的小玩意,遇到比较高的果子就用那个套一下,汗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看起来很辛苦。
“阿弃,你有印象吗?”思疾小声地问。
我摇摇头:“不记得,那时我还太小,完全没感觉。”
我们俩说话的时候,她转身望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我们:“收货的?还是快递的?”
“请问你是向玉岚向姐吗?”思疾问道。
凡是女人,尽管自己年龄当阿姨绰绰有余,也是喜欢听别人喊一声姐的,面前这个女人也不例外,她咧嘴笑了笑:“是啊,我是,你们找我有事?”
我正思索着应该编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时,思疾说话了:“我们是画画的,想租个平房住一段时间。刚从邻村来的,看见那岔路口的房子空着的,一打听,是你家的,所以来问问。”
她脸色一变,放下背篓看向我们:“我那房子空了十几年了,现在住不得人了,你们去找别处吧。”
她说完这话又拎着背篓,去另一棵树旁采摘了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想谈及房子的话题,我和思疾对看了一眼,他追了上去:“向姐,那地方周围风景不错,也安静,我们寻思着画画也方便。价钱的事情我们好商量。”
向玉岚砰地一下扔进一个柑橘:“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要钱来也没多大用,我那个房子的的确太老旧了,而且不瞒你们说,那里面还出过事的,算命的都说那里风水不好,你们还是离远点好。”
“出过什么事啊?”我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声音都有些发颤。
向玉岚垂下眼帘:“我男人在那里出的事,我也差点没命。你们看我这肚子上的刀疤……”
她马上撩起了衣服,给我们看她的肚子,那上面果真有几道狰狞扭曲的伤口,看起来真挺吓人的,她指着大腿,背部说:“这些地方都有,你们要不要看……”
思疾马上说:“不用了,向姐,你这些都是怎么回事?这看起像凶杀案啊!”
向玉岚痛苦地说:“怎么不是!那一伙人本来就是惯犯,半夜闯进我家抢东西,我男人跟他们打了起来,被他们捅了十几刀,连我也是,当时在医院躺了半年多,你们说那地方还能住人吗?”
思疾一脸同情:“那伙人后来被抓到了没有?”
向玉岚点点头:“抓到了,都是死刑,我们虽然倒霉,但是也没有什么话说的了。”
我犹豫了一下:“向、向姐,当时屋子里只有你们两个人吗?你没有……儿女吗?”
她奇怪地打量了我一眼:“当时有一个,不过不是我生的,领养来的娃娃,长得还是乖,就是人有点怪里怪气的。”
“那个孩子,她没事?”我继续问道。
向玉岚叹了一口气:“说起来奇怪了,我以为那伙人没有看到那个娃娃,谁知道……我当时是受了重伤,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我听见他们跑进了里屋,然后尖叫了一声跑了出来,直接跑出了院子,而里屋,只有那个娃娃,你们说奇不奇怪?”
我心中一凛,那些凶手看见了里屋的我,吓成了那副模样,至于么?是不是他们看见的不是我,而是其它东西呢?
思疾咳了一声:“向姐,听你说起来,你那屋子不太干净啊,一个娃娃有什么好让人害怕的。”
向玉岚左右看了看,小声地说:“更奇怪的不是这个……”
我瞪大眼睛盯着她:“还有什么?”
她的脸上带着惊恐:“我看见有个男人抱着她走出了屋子!那个男人根本没有影子!”
一个没影子的男人抱着我走出屋子?说起来,有影子的不一定是人类,可是没影子的一定是鬼魂……
“那个男人咋样子,你看清了吗?”思疾追问道。
她点点头:“我一辈子都记得!他也就三十几岁,皮肤很黑,长得结实,长得比较英气,对了,他手上还戴了一串佛珠!”
她这话一说,我的眼前立刻就浮现出了一个人来,闲云居士!不过,怎么会是他呢?于是我问:“那个男人有说什么吗?他抱着孩子去了哪里?”
向玉岚后怕地说:“我只听见他说了一句话就晕倒了!”
“什么话?”
向玉岚咽了一下口水:“他说,该回孤儿院了……”
我看了看思疾,正巧他也转头看我,他大概是感觉到了我的惊慌,伸出手来拍了拍我的背。
向玉岚继续说:“等我醒来的时候,我把这些情况给丨警丨察说了,可是人家一查,村口那天只有那伙人进来,而那个男人没见进来,也没见出去!那个小娃肯定有问题!说不定就是因为她,才引来了那伙杀人犯!我好后悔领养她哦!”
我面色一沉,整个人如同被乌云笼罩了起来,虽然我知道我有过这些惨痛的被领养的经历,但是听对方亲口说出对我的恐惧与厌恶,心里面还是极为不好受!
日期:2020-01-11 1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