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儿用袖口擦了擦狗屎,靠近黄韬,趁他不注意在他的后背蹭了蹭,说道:“大黄,隐藏绝技那么久,目的不就是想跟我一起偷营吗?我让你一起去就是了。”
黄韬嘴一撇说道:“只是我担心你不明不白死在那里罢了。”
大眼儿闻言,顿时不满道:“你是看不起你胖爷么?”
“看不起你胖!”
“你!”
三月初三,深夜,真定府,配军营。
此时虽然春柳萌芽,但是晨夕之间依然是寒风冷冽,更夫的铜锣在城市的街道上来回的传荡。
不知道谁谣传配军营千户徐梁身受重伤,真定府的士兵根本无法抵挡城外的闯军大军。一时间,城内的气氛变得又紧张起来。
一到夜晚,百姓就闭户家中,足不出户。
老书生穿着破破烂烂的袍子,手里牵着个穿着大号儒衫的机灵的小孩子爱。
敲了敲军营的大门,看见猛地抵在心口的长矛,不仅不畏惧,反而赞叹说道:“出枪如猛虎!果真有几分精兵的气势。”
士兵指了指身后猎猎作响的军旗,“此乃配军营重地,闲杂人等勿进,老人家速速回家。”
小家伙看到士兵凶巴巴的样子,很不开心,用手指他说道:“我们是来你们千户治病救命的!速速让开!”
那士兵闻言,怒道:“哪里来的乌鸦嘴!我们大人才没病!”
旁边又一士兵说道:“我猜多半是闯贼派来探听军情的细作,我们将他抓起来吧。”
“也对!抓起来!等天明让大人发落!”
说完一伸手按在了老书生的肩膀之上,老书生却是个脾气大的很的人,见到士兵不分青红皂白的对自己动手,肩膀一晃,士兵往前趔趄了一步,老书生手往他胳膊上一搭,轻轻一甩,只听咔嚓一声,那士兵的胳膊竟然脱臼了。
“不好,这老贼好功夫!”
那士兵一声大呼,从草丛中,墙角里,枪头之上蹿出十个个哨兵,顷刻间将老人家包围起来。
“一起上!”
老人家虽然一把年纪,又穿着宽大的儒衫,却在人群中丝毫不弱,顷刻间打倒四五个士兵。
“老货!在动手我们就杀了这个小崽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人群中多了一个阴沉沉的汉子,头发披散在脸上,冷冷的看着书生。
“你是?”
老人家递手向那汉子的脉门摸去,却被那汉子一把攥住了胳膊,轻轻一甩,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四五个配军营的哨兵一下子扑到了老人家的身上。
那阴沉沉的汉子阴鸷的说道:“都是练武的人,动不动就去抓脉门不是好习惯!”
老先生叹息一声说道:“天生一块璞玉,怎么走岔了路子。后生,大事要紧,速速带我去见你们大人,治他的伤要紧。”
那汉子表情若冰霜一般,不带有任何的表情,“我们大人身体安好,全配军营的人都知道。想见我们大人,明天再说,押下去!”
配军营哨兵们抓着被打蒙的孩子,以及气的直瞪眼的老书生往回走,恰巧遇到刚刚出屋的大眼儿和黄韬。
大眼儿上前拍了拍那阴沉沉汉子的肩膀,“冰豆腐,这群哨兵你得好好调教了,让个老头给揍趴下好几个?你要是不行,咱们就撤下哨兵百户所,按照老规矩来。”
那阴沉沉的汉子冷冷的说道:“撒开手。”
大眼儿笑嘻嘻的说道:“哎呦,跟胖爷嘚瑟是吧,来胖爷爷教教你功夫。”
刚一伸手,根本没看清楚对方怎么出的手,便撞在了墙上。圆滚滚飞脸,瞬间成了大饼。
“哎呦。”疼的大眼儿呲牙咧嘴。
冰豆腐几步走到黄韬面前,“大黄。”
黄韬尴尬的抽了抽脸,“豆腐,你学坏了。”
冰豆腐看向黄韬时,万年冰冻的脸上竟然露出一抹微笑,“这个叫法听着舒服。”
“有话说。”
“今夜别去偷营!”
“为何?”
“我这心里总是打鼓。今夜突然出现个老头都那么厉害,让我想起了八年前。”
黄韬皱着眉头,有些犹豫的说道:“没那么倒霉吧?八年了,你这直觉还准吗?”
冰豆腐担忧的说道:“准不准我不知道。但是八年前喜峰口一战,就剩下咱们两个了。我不希望你出事。”
黄韬替冰豆腐整理了一番乱发,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你看。”
冰豆腐回头一看,只见身后柳树应声而裂,而自己腰间的刀已经入鞘。
这一场仗输得很窝火,无缘无故的就战死了五万的士兵。
刘芳亮的副将将刘传斌狠狠的骂了一顿。
这导致刘传斌的心情很差,毕竟少年人,遭了挫折正是心情差的时候,被骂了一顿,内心自然跌落谷底。
再加上姜尚耒在一旁对自己不闻不问,反而总是让陈半书那里跑,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这让刘传斌心里更是焦躁。
刘传斌的中军大帐驻扎在真定府外的黄龙岗,手里拿着一壶浊酒,遥望着真定府绵延的灯火,以及城下稀稀落落的五千军师,心里的苦涩感,更是往心头涌去。
数万人啊,就因为自己一个失误,全军覆没。
驻扎在真定府已经足足三天了,让刘传斌感觉到深深无力的是,自己就只能远远的看着他,而对他做不了任何事情。
父帅的副将说的很清楚,目前自己的存在的意义就只有拖延住敌军,让他们不能出城支援保定府。
城外的百姓逃走了许多,让他根本找不到一粒多余的粮食,士兵的伙食从大鱼大肉,直线下降到一天两顿米粥。
该死的泥腿子,难道不知道闯王就是为了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吗?跟着闯王打江山,将来还能让你们过上苦日子吗?
刘传斌心里暗中决定,等到拿下真定府,一定要让真定府的百姓好好的吃点儿苦头。
月过中宵,大眼儿抖了抖肥猪一样的身子,从草堆里攥住一双大眼睛,呱唧呱唧的往外瞅着,在距离他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就是敌人大营最边缘的军帐。
可是他没有发现任何警戒,别说是暗哨,连个明哨都没有。
不由得心里发毛,敌人会不会给他来个空城计啥的?
很多人连帐篷都没有,就挤在一个火堆旁边,锅上还煮着野菜汤,咕嘟咕嘟的往外冒着浓烟。
士兵七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就这样睡了。
这哪里是什么军队?这分明就是流民么!这样的军队是如何连连打下那么多城池的呢?
“你去看看对面的人是不是都是真的?”
探子悄悄的跑了过去,一会儿的功夫就提这个血淋淋的脑袋回来,脚上还踩了一泡屎。
其他士兵都用极其恶心的眼神看着他,唯独大眼儿趴下瞅了瞅,还一点儿都不嫌恶心的闻了闻。
“大人,您想吃?兄弟们给你弄!”
“嘿嘿,”几个亲兵在一旁贱贱的笑着。
“滚!这群土匪的伙食变得真快!这都吃上野菜看,都不消化,这样的士兵哪里有士气打仗!”说完之后,转过头来,压低声音说道:“记住了,一会儿冲进去,见人就杀!咱们一千人虽然不多,但是都是精锐,比起他们这群垃圾不知道强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