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有没有想过,一旦放开规则限制,那些专业的搏击选手、职业的擂台格斗家,他们每天的训练内容会产生怎样有意思的变化?那些为他们服务的专业教练陪练乃至整个庞大的后勤技术组,研究方向又会转向哪里?”
摊手示意,“好了,我话讲完,老师你可以回答了。”
“……”
答案不言自明,所以,那记者站在原地哑口无言。
“就这样吧。”杨老意兴阑珊拱手,“抱歉,王记者,失陪了。”
“等等!”下意识抬手一拦,那王记者脸颊涨红,发泄般质问,“这么说,传统武术就真的不能打、不能实战?”
“当然不是,你还是不理解!传武能不能打、能不能赢,根本就不在于杀招阴招、规则限制这些细枝末节,而是取决于投入的时间与精力多少的问题,这也是任何一个技艺走向大成的必经途径。过去我们那辈练拳,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基本就是在练功,同时还会经常和师兄弟以及其他门派拳种的师兄弟们讲手切磋,而现在的传武习练者又会为此投入多少精力?反观那些专业的格斗选手拳击手,他们以此为业,可以一天练习十二个小时的空击打靶。如此长期以往,你告诉我,人家凭什么不能赢?我们又凭什么能赢?!”
好吧,到底还是没崩住。一口气讲完这么长串话,杨老胸膛禁不住的起伏不定。唐朝见状微微摇头,走到一旁,抬手抚背,助其顺气。
道理确实就是这么个道理,说穿了不值一提,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谁不知道?但又有多少人愿意身体力行呢……某个身怀外挂的人如是想道。
“对不起,杨老,我……”眼见杨老情绪激烈至此,那王记者回过神来后不免有些羞愧难当,索性一躬到底,随即神色犹豫了下,还是问道,“杨老,最后一个问题,我想向你打听个人,可以吗?”
杨老摆摆手:“你说。”
“我们摄制组在来岭江之前,听到过一个传闻,说有个十几岁的少年,前两年到处找人踢馆交手,无一败绩。但我们来岭江手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相关视频资料,包括传闻中与那少年交过手的武馆,我们也登门拜访了,但都是语焉不详……杨老你知道这么个人吗?”
唐朝闻言不禁挑挑眉,嚯,还真是做过功课的……
杨老神情不变摇头:“没听说,不清楚。”
“哦,那看来应该是假的……打扰了,杨老,我们收拾下这就离开。”
看着那再次深鞠一躬后转身遗憾走开的王记者,唐朝收回目光,嘴角轻扬:“杨老您不实诚啊,我当时可在场的,骗人呐您这是。”
“这叫善意的谎言,为他们好。”杨老轻叹,“我事后有打听过那任小子的作风,就节目组这态度,上门找人……会出事的。”
想想任不平对于传统武术圈俨然一副打假狂人自居的派头,唐朝深以为然点头:“杨老深明大义,不过……您这一早上可都白忙活了。回头那纪录片里,保证把您剪得渣的不剩!”
“……”这是很有可能的,毕竟那纪录片的名称叫大隐于市的武林,而不是消失的武林。如杨老这般唱反调、泼冷水,岂能落得了好?
“ε=(′ο`*)))唉,本来还指望您提携下,也让我捞个镜头啥的过把瘾,这下可好,竹篮打水一场空……哎哎哎,老同志,不讲武德,搞偷袭,吃我一招虎鹤双形!”
“胡扯,这分明是野马分鬃……站住,你个臭小子!老头子一把岁数,你跟我玩套路?!”
上午,十点光景。
路边停好机车,刚摘下头盔,“哥,这里~!”唐朝闻声转头,马路对面,市第一医院门口,背着卡通书包的糖豆童鞋俏生生站立,抬手向这边挥动示意。
身旁还有位手提果篮的老者,鬓发霜白,精神却是矍铄,正是往日接送小姑娘上下学的福伯。
医院、果篮,这两个因素一结合,来意也就显而易见了,只能是探望病人。
其实这事本来和唐朝没什么关系,难得周末没偷懒想加个班,人也到店里了,结果原本约好和小姑娘一道去医院的谢薇,临时有事不能成行,挂个电话就把他叫了过来……好吧,也没什么好说的。被拉壮丁而已,早就习惯了。
走过马路会和,接过果篮,稍事寒暄后,福伯转身离开。待到傍晚打烊时候,后者会再去琴行接走小姑娘回谢家老宅。
大周末的折腾个老人家来回跑,貌似有点不像样子。
且这位福伯名义上是管家,实则在谢家地位超然,与仍然健在的谢家老爷子同辈,如之前跳楼和现在蹲号子的谢正华、谢正英等谢氏直系中青一代,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晚辈。谢薇亦是,见之均执礼甚恭。
按道理来说,这么大岁数,早该安享晚年。就算造化弄人膝下无有一儿半女,谢家大家大业也不可能亏待了他。然福伯却是闲不下的性子,相反,歇倒是会歇出病来,对此谢家上下亦是无可奈何,屡劝无用后也就只好由得他。
直到前两年糖豆认亲回归,福伯与小姑娘甚是投缘,又主动请缨,谢家便顺水推舟安排这相对轻松的接送一活。
总之,是位值得尊敬并信赖的长者。
闲话不表,兄妹俩拎着果篮走进医院住院部,在一楼咨询台打听清楚后,搭乘电梯抵达所属楼层。
叮,电梯厢门刚分开,尚未完全打开之际。唐朝眼皮一抬,横跨半步拦在小姑娘身前。下一刻,一道身影泥鳅般自厢门缝隙间忽得闯进,
“小宝别乱跑——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看着面前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以及赶来不住道歉的年轻妈妈,唐朝又低头看了眼黏在大腿内侧裤子上的雪糕,还行,没怼在要害上。
“小事,没关系……呃,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
摆手挡开年轻妈妈下意识伸来的手臂,拿开雪糕。后者随即也是意识到动作不妥,脸颊不由一红,顺势扭头揪起小男孩耳朵,教训道歉。
一点小插曲,没什么打紧。但裤子还是要清理下的,不然那白白黏黏痕迹,知道的是奶油雪糕,不知道的会怎么想就比较难说了……让糖豆提着果篮先去病房,唐朝自己则走向另外一边的卫生间。
清理过程没必要细说,又不可能脱下裤子,无非就是手指沾点水,尽量将奶油雪糕擦拭中和掉。然后,看着裤裆间晕开的大面积湿痕,唐朝嘴角抽了抽。
尼玛,怎么感觉更丢人了呢……
还好出门前有披外衣,脱下衬衫系在腰间,稍加摆弄调整,退后几步,看着洗手间化妆镜里平添几分时尚感的造型,满意点头,机智如我啊。
离开卫生间,正打算去找小姑娘,没走几步,脚下不由就是一顿,转头看向一旁的消防楼梯铁门。听错了吗?不过,这说话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消防楼道,位于四楼与五楼的中间平台。
“……你特么小点声!”
“哦哦,对不起……不是,光民哥,这事可开不得玩笑啊!你……”压低嗓音,“你真把枪给弄丢了?真枪?!”
日期:2021-06-15 07: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