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迪伸手接过,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将供词从头到尾反复看了两遍,然后点上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又徐徐吐出,良久,这才对高子明说道:“好吧,就按你说的办,不过得给他施加点压力,同时,监控手段要跟上,一旦发现异常,必须立刻归案。”
高子明点了下头,起身去布置了,他则又将那份供词仔细的翻看了遍,然后斜倚在沙发上,手掐着太阳**陷入了沉思,直到香烟燃到了头,将他的手指头烫了下,这才睁开眼睛,连忙将烟掐灭,然后用力撮了把脸,大步出了房间。
在走廊里,他和高子明走了个碰头,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没吭声,径直往楼下走去。
疗养院的主楼,是日伪时期的建筑,据说是伪满洲军方为了关押抗日志士的秘密基地,所以建有钢筋混凝土的地下室,当年的施工质量非常高,历经半个多世纪,仍旧完好如初。
两人顺着楼梯到了地下,穿过两道厚重的铁门,推开了最里面一个房间的大门。
这是一间二十平方米左右房间,除了一个通风口外,四壁都是由混凝土浇筑而成,用吴迪的话说,这地方,抗不抗得住炮弹不知道,至少一个手榴弹是啥事没有。
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焊死在地面并带有约束机构的铁质椅子,阿昌正颓然的坐在椅子里,大瓦数的白炽灯照在他的脸上,让脸色愈发惨白。
阿昌显得很疲惫,上下眼皮不住的打架,眼看就要睡着了,负责看守的警员见状,正要起身过去,却被吴迪制止了。
“让他睡一分钟。”吴迪说完,看了眼手表,然后点上一根烟,待时间一到,直接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照着阿昌的脖子后面就是一巴掌。
吴迪的手劲奇大,连陈曦这种受过专业散打训练的人都禁不住,更何况是精疲力尽的阿昌呢,一巴掌下去,阿昌被打得一激灵,随即发出一声惨叫。
“想睡觉了呀?”吴迪笑着问道:“实话告诉你,我比你还想睡觉,老子两天两夜没合眼了,现在跟你说话都是强撑着,但是,事情搞不清楚,你不能睡,我也不能睡,我倒想看看,咱俩谁能熬过谁?”
阿昌斜了吴迪一眼,咧嘴苦笑了下:“警官先生,该说的,我早就说过了,打死了人,你们按法律程序审判就是,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另外,我是缅甸人,我要求和缅甸使领馆取得联系,这是我的合法权益。”
吴迪冷笑了一声:“你还懂得挺多呢?合法权益的重点是合法两个字!你干得都是些杀人放火的勾当,居然还舔脸要求什么权益?另外我提醒下,你是不是对现代刑侦技术一无所知呀?这样吧,我把你的真实身份念叨一下,有助于我们往下的交流。”说完,朝高子明努了努嘴。
高子明打开笔记本,缓缓说道:“你本名叫刘世昌,云南勐腊人,93年因犯故意伤害罪潜入缅甸,在缅甸掸帮第四特区活动,先是给果敢地区的一些老大充当杀手,后来又转而加入掸帮自治军,并取得了合法身份,2010年你以刘焕昌身份潜回中国,受雇于远航集团,摇身一变成了海员。”
一番话说完,阿昌的睡意似乎减轻了不少,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时无语。
高子明则继续说道:“你在远航集团的注册信息是一名水手,那我问问你,目前停泊在平阳港内这艘货轮是多大排水量,上面装的又是什么货物呀?”
阿昌眼珠转了转:“我就是一个干活的,哪里知道这些。”
“好啊,那你说说,你平时都干什么活儿?”吴迪插了句:“让我们也了解下水手的日常生活。”
“我......”阿昌支吾着,半天没说话。
“还有,你身为水手,那你说说,船长叫什么名字,大副和轮机长又是谁?算了,你肯定不知道,问你点更简单的吧,就把同事念叨下吧,船上一共有水手、机工、厨师、铜匠上百人,不用全数出来,你给我说出十个人就可以。”
阿昌眨巴着眼睛,半晌,深深叹了口气,无力的垂下了头。
“说话呀?”吴迪冷冷的道:“咋了,还要继续装死狗呀?我可警告你啊,只要证据确凿,零口供一样可以判你。”
阿昌还是耷拉着脑袋,继续一声不吭。
高子明见状,轻声咳嗽了下道:“你和宋新桥,哦不对,应该叫老梁,你们两人从来就没上过船,一直用假身份在内地活动。”说完,示意年轻警员将一摞照片拿过去。
警员起身将照片递到了阿昌面前,并一张张的让他看着。高子明则继续道:“如果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找出你更多的活动轨迹,不过那没什么意义,我觉得这些足够了,在几个杀人现场,都有你的影像出现,你不会告诉我,这都是巧合吧?”
阿昌盯着监控截图,额头开始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儿,片刻的惊慌之后,还是很快稳定了下来,淡淡的道:“警官先生,以这些照片的清晰度,不足以证明就是我吧,再说,即便证明是我,那又能说明什么呢?碰巧路过而已,我所犯的最多就是伪造身份呗。”
高子明呵呵的笑了:“那你今天和郭亮见面,也是碰巧呗?”
“难道不可以吗?”阿昌仍在负隅顽抗:“我们之前就认识,在酒吧碰到了,随便喝了一杯。”
听到这里,吴迪轻轻敲了下桌面:“刘焕昌,你是不是还幻想大老板能想办法把你捞出去呀?*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呀?人家已经打算要你的命了,你还死扛什么呀?”
阿昌一愣,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吴迪,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不可能!”
吴迪哼了一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页纸,示意警员递过去。
“你上过初中,也算有文化,那上面写得啥,自己应该能看懂,氰**是啥东西,不要我给你科普下吧?剧毒化学品,50毫克即可致死,给你那个胶囊里的剂量,足够你死两个来回了。所幸我们给你抢下来了,不然你现在应该躺在殡仪馆的冷柜里。”吴迪冷冷的道:“家里的事不用操心,公司都安排好了,这是你和老梁事先约定好的暗语吧?还有,事情不大,花点钱就能解决,这句话也是,我发现你们挺厉害啊,这暗语设计得太人性化了,冷不丁还真分辨不出来呢!”
阿昌的眉头渐渐拧成了一个疙瘩,黄豆粒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吴迪见状,拿出一根烟扔过去,然后微笑着道:“对了,需要看一下马律师的供词吗?他已经交待了,那粒氰**胶囊就是老梁让他趁谈话的时候交给你的,虽然我们还不知道你和老梁之间到底怎么约定的,但这不重要,我认为,你还没愚蠢到打算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同伙的安全,我甚至可以直接推测,你肯定不知道那颗药的真实成分,对不对?”
这句话似乎对阿昌的触动很大,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被刚刚吸了一口的烟呛了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刘焕昌,你能在军阀和犯罪组织林立的掸帮站住脚,说明一定是个聪明人,你老母亲还健在,今年九十多岁了,缅甸还有老婆和三个孩子,难道真想让这些至亲的人领你的骨灰吗?”高子明跟了句。
日期:2020-05-02 07: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