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驾,闹事,这还不够吗?”郑仁笑呵呵的说到。
医院里最烦的就是酒驾和酒架。
喝酒,郑仁不反感。但是很多酒品差的一旦喝多了,就变成另外一个人,好多人间悲剧也就在不经意之间发生了。
比如说第二天要高考的学生,在散步的时候被酒驾的人一下子撞成植物人。比如说丈夫带着怀孕的妻子散步,被酒驾的司机一波带走……
所以,郑仁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
郑仁的确是好人,却不是纯粹的那种好人,他有自己的判断。在某种时刻,也会违反规定,暗中用小手段。
比如说这次。
护士去加药,随后来到处置室,开始给醉酒无赖汉静脉注射药物。
随后又挂上一瓶点滴,开到全速。
“要是能醒,估计就没事了。要是不行,就要送去抢救。”郑仁很严肃的信口胡说。
小交警一身冷汗,不知经过了什么天人交战。估计在他心里面已经把事后自己被停职处分,一生悲惨的命运都想了个遍。
“没……没事……吧。”小交警浑身打着哆嗦,说话磕磕巴巴的。
郑仁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小交警还是没有理解郑仁的意思,估计他的脑海已经一片空白了。
“大夫,能不能有事啊。”小交警可怜巴巴的说到,“我真的没碰他啊。”
“要看药效了。”郑仁表情轻松,口吻严肃,“刚用了特效药,要是患者能醒过来,就没事。要是不醒,就要去住院了。”
说完,郑仁转身离开,看也不看那名装昏迷的无赖汉。
坐在门口的红色硬塑椅子上,郑仁在群里说了一下情况,然后询问那面。
郑云霞的增强CT已经做完,现在大家都回到急诊病房,正商量着要出去吃饭的事儿。
郑仁很是无语,每次都是大家聚餐把自己扔下。虽然自己不喜欢吃饭,也不喜欢那种热闹的场面,但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郑仁有些不开心。
谢伊人似乎隔屏感受到郑仁的心情,张罗着给他带饭。
常悦在群里说,又查了一圈病房,患者都平稳,让郑仁忙完回来就行,不用着急。
随后聊天群里就安静下去。
这特么是出去吃饭了,郑仁无奈的关上手机。
去吧去吧,年轻人么,都是喜欢热闹,他心里老气横秋的想到。
五分钟左右,处置室的门忽然打开,一人满身酒气,脚下虚浮,却用极快的速度冲了出来。
背景里,小交警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一切都超出了他对世界的认知,到底是怎么了?一个摆明了要装死的无赖竟然不顾法律的制裁,不再装死。
难道刚刚那大夫给用的是让人良心发现的药物?
出于本能,小交警跟在无赖汉身后。
“卫生间左转就是。”郑仁在身后大声提醒。
“……”小交警打了一个趔趄。
几分钟后,无赖汉垂头丧气的走回来。也不装死了,因为刚刚那一幕足够说明一切。
这时候,一名老一些的交警来到现场,问明情况后指着无赖汉鼻子骂了一顿,气势与道义上占据绝对上风,然后安排小交警去处理采血等后继事物。
“兄弟,刚才的事儿多谢了。”老交警说话带着一股子江湖强调,但郑仁觉得这样很好。
“没事,应该的。”
“抽烟么?”
“走吧。”
两人来到楼外,冷风嗖嗖,郑仁紧了紧身上的白服,接过老交警递来的烟,深深抽了一口。
都不容易,无论是医生还是丨警丨察。
真要是吐起槽来,一口老槽能喷到天涯海角去。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留了个联系方式,老交警见郑仁穿的少,便掐灭了烟,扔到垃圾桶上的烟缸里,和郑仁告别。
郑仁顺路转了一圈急诊科,天气渐渐冷了,急诊外科不是很忙,因为半夜喝酒打架的人几乎没有。但急诊内科却忙起来,脑出血、心梗的患者数量暴涨。
高寒地区就是不适合人类居住,这些患者要是在南方沿海地区,应该都没什么大事。
郑仁转了一圈,随后回到急诊病房。
只有夜班护士孤零零的坐在护士站,郑仁打了个招呼便回到办公室开始看书。
半个小时后,郑仁接到老交警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再次表示感谢,毕竟要是没有郑仁游走在违规边缘的处置的话,这事儿处理起来很麻烦。
郑仁客气了几句,挂断电话。
他给无赖汉推的药物是速尿,挂的液体是甘露醇。
如果按照脑出血来处置,这要的用药倒也不算是特别出格。关键是双管齐下后,无赖汉全身的体液在极短时间里变成膀胱里的尿液。
真是要了亲命了。
但郑仁也见过宁肯小便失禁的滚刀肉。
这种滚刀肉在反复检查,确定没事后,就开始下尿管导尿,一、两小时一次。
基本没几个人能为了讹几个钱挺着尿道被刺激的疼痛继续装昏迷的。
解决了就好,郑仁摇了摇头,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这种小插曲,只是急诊科日常生活的一小部分,连一个小浪花都算不上。
真正的惊涛骇浪是各种千奇百怪的大抢救,让人肾上腺素飙升,三磷酸腺苷的高能磷酸键噼里啪啦的断裂。
这个夜晚还算安静,两个小时后郑仁在患者睡觉前又查了一圈病房,做了相应处置后终于把《肝胆胰手术学》这本书看完。
苏云也恰好在这时候吃饱喝足的回到急诊病房。
苏云手里拎着打包好的饭盒,见郑仁看着书,笑道:“你还真是天生的住院总。”
“回去也没什么好干的,在医院等急诊抢救、手术,也挺好。”郑仁起身接过饭盒,往值班室走去。
“你的人生意义何在?”苏云显然想要转化为嘲讽模式。
“做手术,挣钱,养家,糊口。人生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意义么?”
“还真是纯粹。”
“必须的。”
来到值班室,郑仁打开还温的饭盒,见是一盒白米饭,一盒辣椒炒肉。
“登福楼的辣椒炒肉,据说是家传的手艺,吃着还好。”苏云在桌子另外一边坐下,给郑仁介绍。
如果他是服务生的话,那就是最差的服务生,完全没有热情四溢的感觉,体验极差。
郑仁吃了一口,还行。
反正不难吃,他对吃东西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
看郑仁牛嚼牡丹似的吃饭,满身的槽点,苏云感到浑身不舒服,不吐不快。
“你呢?”没想到,在苏云要吐几口老槽之前,郑仁没头没脑的问道。
“我什么?”
“你为什么离开协和?”郑仁问道。
值班室沉默下去,只有郑仁吃饭发出的声音带着一丝鲜活。
“我就猜一定有故事。”很快,郑仁吃完,用纸巾擦嘴,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道:“我听说当年你已经免试录取为协和的博士了,为什么不念?”
“和你有关系么?”苏云抬头,眼神锋利,穿过额前黑发,仿佛要把郑仁刺穿一般。
“你是我的助手,觉得你有心病,不解决的话我怕你会激情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