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那是……”

杜见生只好去村长家了，北山村的拆迁登记处就安排在村长家里。

从吴正良家出来，杜见生遇到了村民李冬生。

这李冬生也是这次拆迁之内的居民，可杜见生怎么看这个李冬生也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你是李冬生吧。”

“啊。”李冬生一抬头，见是乡长，低声叫了一声：“杜乡长。”

“咋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没啥。”

李冬生嘴上这么说，其实表情早就出卖了他。

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从心底里渴盼着乡亲们能过上好日子。他通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奋斗，也算明白了穷则思变的道理，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以前穷得家徒四壁，后来自己靠劳力，在村子里的沙场打石子，如今已经建了个一楼一底的砖混小楼。

其实即使这次征地没他的份，他家的日子一样过得好，他甚至已和大伯商量好了，明年春天，把大伯家的那三间毛坯房也拆了，重新修一幢和他一样的一楼一底的小平房。他打算要打建出一家比原来规模更大，更上档次的农家小院来。

但人家现在来开搞发了，管他的呢，他还得先支持开发。再说了，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自己勤劳，哪条路又不致富呢李冬生想通了这点，这才压制了一下自己的不愉快，与其他村民一起高高兴兴地去登记了。

登记处设在村委会，其实就是村长家里。北山村的村长叫王财。这名字听来有点搞笑，好像很别扭。农村不讲究这些，小孩生下来后，因为姓王，家人希望将来能“旺”家发财，因此取了这外名。现在，这“旺财”能做到村长，大家还觉得跟取这好名有关呢。

李冬生去的时候，前面已经登记了十几户，大家嘻嘻哈哈的笑着，看样子挺满意的。

王村长远远看见李冬生来了，特地从人群中招呼了他一声，“冬生，你来啦”

“啊，来了。”

李冬生立刻回应了他。

王村长的年龄比李冬生大，但因为李冬生这几年在沙场干得卖力，大家对他格外亲切，村子里的人见了他，都会主动与这个老实巴交的家伙打招呼。

李冬生等前面的人登记得差不多了，才凑上前去看自家的情况。村长早已把写着李冬生名字的那一页翻到他面前，他看了一下，见上面登记的情况，大致与自己估计的差不多，二话不说就在核对无误一栏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田村长见不费口舌，李冬生就主动签了字，心头也高兴，摸索着从口袋里掏了一包烟来，递给李冬生一支，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支。

“村长，也给我一支嘛。”

旁边的老栓是个瘾君子，他伸手去向村长讨要一支，那手却被王村长用手敲打了一下，没给他，“你抽得面黄肌瘦的了，还抽。”

“嘿嘿！”

老栓也不介意，习惯了，他讪笑着站在了一边，也不插话。

李冬生抽了一口烟，问道：“村长，我们下一步的人头和土地如何补偿呢”

王村长生怕节外生枝，支吾道：“冬生，这个你不用担心，那都是按国家政策计算好了的，不会有错的。”

李冬生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失望的走了。

后面的村民见李冬生都签字了，也纷纷在自家的名下落了名字，或是按了手印。

因此，北山村的登记工作竟是十分的顺利，不到两天就算登记完了。

但有一户例外。

那就是村支部书记吴正良，人始终不见踪影，电话也联系不上。

村长自然管不了村支部书记。

正常情况下，那是村支部书记管村长。

对此，王财就不认为是自己的工作问题了。村支书那儿，恐怕得乡长亲自做工作了。王财在向乡长杜见生汇报时，也就略过了吴正良这一事，得意非凡，那意思是自己工作做得好，乡领导应该奖赏一下。

杜见生与王财本就是熟人，少不得也夸奖了他一番，让他回去继续好好干工作，到年底乡里进行工作总结时，自然要把北山村的工作成绩表一表，该奖励的自然有一份。

王财的尾巴更是翘上了天，拐出了乡政府大院就到乡街道的东头小酒馆喝小酒，喝着喝着才想起吴正良家的事，还没来人登记呢，赶紧打了一个电话给杜见生汇报，“杜乡长，吴正良不没登记。”

“你不是说全部登记了吗”

杜见生赶紧翻看表册，吴正良家的真还没签字画押呢。

王财在电话中嘿嘿一笑，“人家是支书，我只是村长，他不来，我又联系不上，这可不能算在我没完成的工作帐上啊。”

“那能咋的”

王财只是嘿嘿的笑，“管不了他哦。”

杜见生算是听出一点明堂来了，王财摆明了是说村长管不了村支书，可村支书偏偏又没啥觉悟，这样的拆迁工作都不支持，那意思是盯上村支书那个位置了。

或许，这个王财刚才就是故意不当面汇报这事儿，非要等到走了之后，专程打电话来说，这是要自己这个乡长表态啊。

杜见生知道，在乡上，有关人事方面的事，那是乡丨党丨委书记吴春红一手管着的，自己这个乡长可不好表态。但为了继续后面的拆迁工作，他也顾不得了，能把村长王财笼络住就行，于是道：“他要真不配合，明年他就别想再干支书了。”然后又细声细语起来，“王财啊，你干村长也有几年了，这个情况我已经知道，回头我也会跟吴书记说说，你好好干吧。”

言下之意，自不用多说。

王财这才乐呵呵的挂了电话。

高原红在富贵村的那七十余拆迁户，不到半个月全谈妥了。

早先的打算就是让拆迁的村民住进新房，子女在村里上学免费年轻的劳动办吸收为工人。他甚至把都被厚道的壮劳力吸收进了自己的装修公司，另一部分安排在合作社和自己的杂务工人之中。年纪大一点，作为村子里的保洁员了。

他完成得比杜见生在北村的早多了。

北村的村支书吴正良是三天两头到处跑，只要杜见生一进村，他就“失踪”了。一个村支书，电话一停机就不再交费，可把个乡长杜见生累得够呛。

这一天，杜见生把高原红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高助理，这个北村的村支书吴正良，总是不见人影，可我听说他并没有跑到什么外地，你看……”

高原红自然明白，工作嘛，你乡长不爱干的，助理自然要代劳，这跟私人情感没啥关系，对这种事情，高原红不会公私不分，“杜乡长，那我去给你做做工作，先打一下基础。”

“嗯。”杜见生仰靠在老板椅上，一副真正的一乡之长派头，“这事可得办好啊。”

这样使唤助理，杜见生觉得很惬意。

想想高原红在乡上扫了多回自己的面子，还惹怒了自己的老婆。上一次本想找个“老千”让他出点血，哪知玩几把下来，倒让自己输了几十万，这个帐还没找机会收回来呢。

高原红不动声色，淡淡一笑，“我这个助理只是协助，主要工作还是乡长自己做，好了，我进村去打打基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