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装的是什么?想的是什么?要干什么?”何明湘喃喃自语,望着渐渐落山的夕阳,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其实,何明湘一直在逃避,逃避一个现实。怀揣着参军报国的壮志,经甘兴民介绍,他参加了军统。从加入军统的第一天起,他所接受的就是反共教育,受领的都是抓捕、消灭***的任务,哪怕是老蒋提出全民团结抗战以后,军统的首要任务还是防共反共……为此,他曾多次受到上级的通令嘉奖。可面对日本人的铁蹄,国民政府一让再让,一退再退,大半个中国都丢了,最后连国府南京都落入了小鬼子手里,数十万同胞被小鬼子无情地屠杀……
从那时起,何明湘开始怀疑,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是不是错了?甚至,他曾想过脱离军统,如杨闯一般快意恩仇,奔向枪林弹雨的战场。可一想到军统的家规,一想到背后那双时刻都在监视着自己的眼睛,他犹豫了,退缩了!最终,他选择了隐忍!
是啊,血性,从真正意义上讲,自己算不上是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因为,自己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啊?不打小鬼子,却去抓爱国进步青年!不杀小鬼子,却专杀民主人士,专杀***……自己所做的一切干的,真的是为了民族,为了国家,为了四万万同胞吗?何明湘陷入了沉思。
“何兄,血的教训啊!”看着沉思中的何明湘,杨闯拍拍肩膀:“让我们真正的团结起来,打鬼子!”说着,伸出了拳头。
“团结起来,打鬼子!”何明湘稍有迟疑,微微一笑,伸出拳头,重重地碰在一起。
两人相视一笑,意气风发地望向江面,望向远处那一抹火红的夕阳。
夕阳落下了,明天的升起还会远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报家仇携手觅踪
“局座,招了,招了!”常三乐兴奋得一路小跑,刚进甘兴民的办公室,就嚷嚷开了。
甘兴民放下手中的电话,皱了皱眉:“瞎嚷嚷什么?当心隔墙有耳……什么招了?招什么了?说清楚一点!”
“是!”常三乐立马收敛笑容:“经过兄弟们连夜审讯,欣欣茶楼掌柜凡永茂供出,认识一个叫徐世宝的军统分子,并且知道,他常去的一处秘密联络点。”
“哦?”甘兴民来了兴致,起身盯着墙上的南京城区图,说话的音量也高了些:“哪里?”
常三乐赶紧上前,双眼在地图上寻找了一阵,指着一个地方:“是杭州大道的樱花居。”说完,退在一旁。
“樱花居?”甘兴民皱着眉询问:“这不是日本人的地方吗?”
“是的!这人胆儿挺大,手上也有钱,出入的都是高档场所。这樱花居,说白了就是日本人开的Ji院,据说里面都是从日本来的娘们儿……每个月,姓徐的都会光顾一次。”常三乐详细解释:“据凡永茂交代,姓徐的军统开玩笑把这叫‘曲线复仇’……意思就是打不过,也得睡睡日本的娘们儿,恶心恶心日本人,只当是替死难的同胞报仇了……”说完,鄙夷地笑了,笑声很猥琐。
“‘曲线复仇’,什么乱七八糟的?”望着地图上杭州大道几个字,甘兴民冷冷一笑:“睡个日本娘们儿,就是‘曲线复仇’了?也不知这帮人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常三乐吞吞吐吐。
“讲!”甘兴民斜了一眼,语气不耐。
“日本人……占领南京……杀的人实在太多……”常三乐鼓足勇气:“少数有钱人,特别是那些整日背地里叫喊着报家仇、雪国恨的人,想抗日却又不敢拿起刀枪上前线,杀……跟日本人对着干,便想出这么个法子……专上日本人开的Ji院,睡日本娘们儿,说……说什么战场上打不过,也得恶心恶心日本人……”一番话说完,常三乐已是满头大汗,心惊胆颤,唯恐甘兴民翻脸无情,抓住小辫子,将自己送给日本人。
“哼……这倒新鲜……”甘兴民冷冷一笑,目不转睛的盯着地图,没有纠缠这个话题的意思:“能抓住他吗?”
“这……弟兄们在日本人的地盘抓捕……”常三乐犹豫:“万一惹恼了日本人……麻烦可不小。”
“嗯……好吧……”甘兴民双眉紧皱,微微点头:“还是让宪兵队出面吧……”
军统联络站。
“大龙,甘兴民的行踪摸清没有?”杨闯坐在桌前,看着眼前的地图。
知道父母的死与甘兴民有着莫大的关联后,杨闯日思夜想的就是杀了这个汉奸,替父母报仇。伤还没好利索,就给大龙下达了任务。
“基本摸清了……”大龙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但姓甘的狗东西狡猾得很,行动没有规律。”
“没有规律?”杨闯皱着眉:“不愧是老军统……”
转首询问式地看着何明湘:“何兄,这姓甘的你应该非常了解吧?”
“是很了解,但……不全面。”何明湘苦笑。能够加入军统组织,利益于甘兴民,姓甘的可谓是领路人。世事变幻,没想到,当年的领路人,如今却成了敌人。再见面,只能是冰冷的刀枪和无情的子丨弹丨……
“说说看,这小子都有什么嗜好?”杨闯。
“姓甘的狗东西,行动的确没有规律……”何明湘一边思考一边回答,突然,似乎想起什么:“不对……也不能说没有规律……”
“哦……快说说!”杨闯立马来了精神,挪挪屁股,往跟前凑凑,大伙儿都竖起了耳朵。
“让我好好想想……”何明湘皱着眉,努力回忆与甘兴民相识相处的所有细节。
废弃码头与杨闯一番推心置腹的长谈之后,何明湘似乎变了,整个人变得轻松坦然不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再是一付谁都欠他几百大洋的苦瓜脸。
杨闯和兄弟们静静地等待着,没人出声打扰。
“对了!”突然,何明湘一击掌,有所发现。
“什么?”何明湘的突然举动,吓了所有人一跳,杨闯赶紧追问。
“对不起,对不起。”何明湘歉意地笑了笑:“这姓甘的有个特点,每次行动获得成功,总要找个地方独自庆贺,也叫放松放松……”
“成功……庆贺……放松……”杨闯微微沉吟。
“你别想岔了。”何明湘脸上的笑容有些怪异:“姓甘的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的庆贺可不是在酒楼、饭店、茶楼这些地方……”话没说完,微微一笑,等待大伙儿的猜测与反应,吊足了胃口。
“不是酒楼、饭店?”马仔想也不想,抢先很笃定地说:“那就是夜总会!肯定是在夜总会庆贺,然后……然后找个舞女放松放松?”
“你们心有灵犀啊!”何明湘摇摇头:“夜总会目标太明显,这狗东西猾得跟泥鳅似的,那种地方是决不会去的。”
“哦……那会是哪里?”杨闯皱着眉,凝视眼前的地图,想从上面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就是,会是哪里?何队长……你赶紧说吧!”林志国实在想不出,第一次感觉何明湘也不是那么令人厌恶,心里多了份认同,不知不觉改变的称呼。
“在南京,我知道他应该会去一个地方……”看大伙儿都猜不出来,何明湘说一半留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