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江南感觉到，她没有办法和何涛产生夫妻甚至是情侣间的亲昵。幸好父母觉得，他们的婚姻毕竟过于草率，所以要等何涛守寡多年的母亲赶来，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办个婚礼才算作数。

父母渐渐的康复，江南也逐渐的开始了她另外一种语言的学习。她的生活基本分为读书和日常照顾两部分。她虽不欢笑，却也不敢在家人面前表现出郁郁寡欢。

何涛的母亲来了，她看到了证书上面的时间，那是远在通知她结果之前发生的事情，这和她辛苦多年盼望的结果并不一致。母亲是不会责备儿子的，何况他的儿子是那么善良与宽宏，但这的确在婆媳之间产生了最初的罅隙。加之，婚宴上明显占人数大半的江家人，让她觉得养了多年的儿子就这么平白的作了别人的上门女婿。

婚宴后江北就要带着父母妻儿返回了，临行前，他曾经约江南单独一起外出吃饭。

起初，只是惯例的一些嘱咐，后来，江南在转瞬间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数月来，一种麻木的生活中凝聚起的悲哀在兄长的面前无法掩饰的爆发出来，她意识到，自己没有机会回头了，没有机会面对亲人痛哭了，后面的，黑暗的，她该怎么办？

哥哥拥住她：“对不起，江南，是我没有照顾好父母。”

“不是，不是……”江南无法说出心中几近绝望的痛楚，“和这没有关系。”

“江南，如果你不希望这样，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和我去美国吧。”

江南摇头，千言万语，她不可能一一道出其中的原委，不可能，只有拽着哥哥的肩膀失声痛哭。

江北不再多言，他知道妹妹另有心结，他只能寄希望于一切会渐渐好转。我亲爱的朋友照顾好我亲爱的妹妹。

必须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江南怀孕了，虽然只是一次例行公事的结果。

母亲似乎有所察觉女儿的心事，虽然并不很清楚其中的原因。

“打掉这个孩子吧，”母亲说，“别夫容易别子难。”

江南无言，她知道母亲猜出了她的生活状态，可是，母爱也一点点的在她心中泛起。那是一个全新的生命，它在自己的体内生长着，那么弱小无辜，那么依附于自己，她不可能就这样剥夺了它的生命。

女儿出生了，江南舒心的笑，她觉得自己的生命从此有了寄托。

可江南也随之再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夫妻间的正常生活，虽然她已经默默的承受了一段，可这也让她明白了自己永远不会有想象中的适应和习惯。

她能做的只有逃避，到其它的地方去谋求学业。

两地分居的夫妻谁也没有充分的条件独立抚养一个孩子，对不起，我亲爱的女儿。奶奶会疼爱你的，尽管你不是她朝思慕想的孙子，但你一样是何家的血脉骨肉，所以妈妈知道你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对不起，我亲爱的女儿，妈妈没有其他的办法，我的女儿，妈妈会补偿的，一定。

日期：2004-02-14 16:14:35

（二十八）

一整段时间里，苏子青似乎有些繁忙，虽然她还是会经常和江南电话联系，但是没有再利用闲暇时间来过慕尼黑。好在后半的情节，江南也不习惯一点一滴的都讲与人听，所以当苏子青追问的时候，她只是简洁的陈述出事情发展的经过。

江南觉得，不相见的时候，自己会有一些想念，所以当子青半真半假的问：“说实话吧，你是不是想我了？”

江南在另一端默默的点头。

“说呀，你如果想我了，我就来看你。”

江南可以感觉到此刻的苏子青正握着话筒鬼笑呢，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精灵的女子开始成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

“是，想你了！”

“呵呵，”苏子青明媚的笑声。

几个小时以后，她真的就出现在江南的面前，以及关上房门后，持续数秒的拥吻。

江南有些意外，稍有的一点点，但没有推脱，一种熟悉的温暖甚至让她有些贪恋。

子青并没有停留太久，她似乎很忙，没有过夜就要离开。这让江南有些许不安，自己是透明的人，而其他人似乎总是有些秘密的。

“子青，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有些事，不过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你放心。”子青俏皮的眨眨眼睛。

“我们之间？是什么？”江南故意问。

“我喜欢你，江南，从见到你开始。”苏子青认真的说，“而且，会一直喜欢，可以么？”

清澈而柔情的目光，江南知道了为什么自己会思念和些许依恋这个女子，她无声的微笑点头。

苏子青还是仓促的离开了，而后竟然断了声息。江南几次想拨通那个号码，但终究没有。

几天后，林肖辉急急敲开江南的房门，“子青家里出事了？”

“怎么了？”

“她妈妈去世了。”

“啊？她人呢？回国了？”江南开始责怪自己不必要的多疑，子青，多么开朗而清澈的人呀，自己还会人心多窍的猜测她。

“没有，她还在柏林，你要不要去看她。”

江南点头，转身去收拾简单的随身物品，“一起去么？”她问。

“不了，我还有事情，你去更好些。”

江南怔了一下。这个聪明的男生，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进展。可他为什么不去，他们不是多年的好朋友么？

江南已经没有时间深究这个问题，她以自己可能的最快速度。按照林肖辉给的地址找到了子青的住处。

哦，那是她的子青么？她的面容那么憔悴？险失亲人的经历让江南能够部分理解她的悲伤，可她仍无法将眼前的人和那个春光明媚的女子联系在一起，也许她不仅仅是刚刚失去了亲人。

她双臂紧紧的抱住她：“我来了，子青，我来陪你。”

苏子青倚在江南的肩头呜咽着，许久，才稍为平静，开始低声陈述着。

“是我害死了妈妈，是我”子青说。

“你？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妈妈是出了车祸，当场死亡的。”

“哦。可这真的和你没有关系。”

“不，有关的。”

那天，程家夫妇一起出席一个所谓的宴会，散会时，母亲正巧接到子青打来的电话。

当时通话效果不是很好，也许由于周围的环境有些嘈杂，所以，她找到一个稍微安静的角落继续完成与子青的通话。

通常，子青的母亲会先上车，坐在里面；而父亲会后上车，坐在司机右后方的位置。不过那天，因为母亲出来迟了，所以两人调换了位置，而后汽车启动。

发生事故的时候是一辆车子狠狠的撞击了母亲当时的位置，所以她当场死亡，而父亲侥幸得以逃脱。

“这是意外，你不用自责。”

“不是意外，是谋杀！”

“你是说，原本有人想杀害你爸爸？”江南吃惊地问。

子青点点头，“可因为我，我害死了妈妈。”

“不是这样的，”江南再度拥住子青，“如果真是有人要谋害，那么你是挽救不了的。”

“不，但如果是爸爸，以他的反应，也许可以逃过的。真的。”在子青的心中。父亲那么机敏，他一定能够化险为夷，一定。但母亲不行。“所以，是我害死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