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面看草原上的坝,其实是突兀颠连的高山。干冷干冷的空气有着惊人的咬啮力,虽是穿了毛烘烘的蒙古靴,父亲的两脚仍然冻得木疼,像有无数毒虫在咬啮。上得山时,呼啸的草原风迎面扑来,简直具有一种屠杀力。沙栗色骒马凄惨地嘶鸣,脚步踟蹰,而我的父亲险些被风掀落马背。
定定神,才知道高山已变高原——西北风带来的黄沙为高山所截,千万年来几乎填平了山的北边一侧。于是,山就变成了坝。
在风中走马,感觉要比在水中行走还吃力。父亲在马背上尽量俯低他高大的身躯。可是,常发却忽地从马背上直起身,猎犬一样凝神倾听。我的父亲只能听到风声,但他相信常发一定听到了异样的声音。他本能地摸枪四望,便望到西北方向扑来的一哨人马。
“不要动枪!”常发急吼,“政委,你停在这里不要动!”吼声里,常发双镫一磕,火炭一般的蒙古马便斜刺里冲出,向那一哨人马截去。父亲清楚地看到,常发没有掏枪,只从马背上摘下一根大马棒。
马棒并非人们想象的大木棒,其实是藤子做的,有小胳膊粗,颤颤悠悠,外面网织红绿皮条,编出花纹,前头还缀有一个铁箍。摆在屋里会使人误会是工艺品,操在手里搂头打去,却是件吓人武器。于是,父亲依稀看出那哨人马前面奔突着三条狗似的畜生,并很快猜到也许是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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