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通见陈万言还没有明白自己话的意思,他就更尽一步的说道:“所以现在人们往往听说的天降祥瑞都是一些幻景,只能是当时在场的人看见,然后通过他们口口相传。”
陈万言这时才明白周四通话的意思,明白是明白了,他也是吓了一大跳,“兴王这是要自己来干一件蒙骗天下人之事呀。”
陈万言可不敢表这个态,他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居住的庭院。现在工匠只剩下周四通一人,陈万言也就让他搬到了自己庭院里来住,两个人也好有一个伴。因为在这之前,陈万言打算走了,所以把原来雇佣的佣人都辞退了。
陈万言没有吃晚饭就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陈万言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妙招来,只是那兴王的话不停地在脑海中响起。
陈万言再无睡意,他来到庭院,见侧厢房里的灯还亮着,他便大声地咳嗽几声。
陈万言把真实的情况告知周四通后,惹得周四通也是睡不着,他现在可是与陈国丈捆绑在了一起,甚至还包括那些已经回去的工匠们。皇家要想追杀这些人也就是一纸文书的事。
周四通要想制造那种幻景并不难,难在如何说动陈国丈,因为自己所思谋的事一旦满城风声,真相被捅破了,那可是灭五族的大罪,是谁也承受不起的。而若是不如此行事,就是眼前的困局也是不好脱困。
周四通听到陈国丈那怪异的咳嗽声,明白这是陈国丈在叫自己出去。
“国丈大人,这初春的夜晚寒气还是太重,请国丈大人保重身体。”周四通从屋里走出来,想说的话他现在是不敢说的,他只能找着话说。
陈万言想要与周四通说的不是这些,所以他也就没有理周四通的话茬,而是轻声的问道:“你说的那事牢靠吗?不会出现差错?”那是灭族的大罪,陈万言也是慎之又慎,不敢马虎。
周四通原来还准备了一大套说辞打算来说服陈国丈,现在见陈国丈这样问,也就知道用不上了。
周四通也怕被灭族,可他更怕死,自己死了那一切都是虚的。他现在想的就是躲过眼前这一劫再说,至于若真是那天降祥瑞的幻景被人识破,那也是命中该有这一劫,只要是自己努力过了,他也就认命了。
在说周四通现在赌的就是人的人性,特别现在是皇家的陵园,即使有人看出了那天降祥瑞的虚幻真相又有几个人敢说出来那是假的。
“国丈大人,我们这也不被逼得没有办法的事。再说只要那虚幻的天降祥瑞呈现出来,到那时又有谁敢说那是假的,到那时说假话的人没有罪,说真话的可是要杀头的。”周四通继续给陈万言打气。他可不能让陈国丈缩回去,否则那可能是明天就会被杀头的。
周四通说的这个道理他陈万言也是懂的,只是自己身在其中,再一个就是自己顾虑太多,不敢来赌罢了。
“国丈大人,不能再犹豫了,否则到时候就是想做都没有时间了。”周四通这句话说的是实话,因为制造那种幻景的很多材料是一下子买不到的,更何况这做这种事所用的材料还必须得到很远的地方去购买,否则很容易使人联想到这件事上。
先皇的陵园那些工程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也不用再复查,今天这样做也只是为了做做样子给兴王看。接下来要么闲着等待兴王的降罪,要么……。
陈万言此时忽然想到了一句话:有准备总比没有准备要好,再说此事过后,若是把痕迹擦拭得干净,又有谁能知晓此间发生的事情。
陈万言想到这些便是最终下定了决心,“那你明天就去办吧。一定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迹。”陈万言嘱咐道,同是他掏出几张百元的银票递给周四通。
王府里的兴王和从京城来的严嵩此时也没有睡着,这主要是因为兴王得报,今日下午陈万言和一个工匠在陵园里忙活了一下午,都是在陵园里检查工程质量。
“看样子这陈万言并没有领会到本王的意思。”兴王派人把严嵩找来,他一见面就这样说。
兴王之所以把严嵩叫来,是因为天降祥瑞这个主意是严嵩想出来的。
“兴王,不急。今日他们二人这样一做也算是好事,更能为后面的安置掩人耳目。明天我们再看看他二人怎么行动。”严嵩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可陵园的落成大礼已没有几天了,这时间还来得急吗?要不天亮后,本王派人把陈万言叫来,直接跟他说明。”严嵩的一个天降祥瑞之事完全勾起了兴王的兴趣,他有些不淡定了。
“王爷千万不可这样。”严嵩急切地阻止着。
这种事情严嵩之所以没有明确地告知陈万言,也是为了怕传扬出去,这样不仅不能迷惑天下人,相反地还会动摇臣民对皇室顶礼膜拜的神圣感。
“那,陈万言若是真悟不到这层,或者是说他悟到了而不敢做呢?”兴王是不甘心放弃目前这抬升自己的机会。
“若真是那样的话,那兴王只能是想法把他们悄无声息地除掉了。”严嵩是没有想到这一层的。
严嵩想到了陈万言有可能领会到了兴王的意思,他也为此做了准备;只是如兴王所说,陈万言想到了而不敢做,那么到陵园落成大礼那天,他严嵩做出了这事,那陈万言不就什么都知道了,所以现在他说陈万言不能留。
除掉陈万言这事严嵩是绝对不也去做的,因为陈万言毕竟是陈皇后的生父,若是此事被陈皇后洞悉蛛丝马迹,那他所幻想的光辉似锦的前程也就是没有了的。
这事只能让兴王去做。
对于严嵩所说的除掉陈万言的事,兴王没有表态。兴王做为嘉靖帝的胞弟,虽说自小都没有嘉靖帝聪慧、睿智,但王室里的耳闻目染,对那些黑暗中的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他还是很有分寸的。
“那就看看明天陈万言怎么做再说吧。”兴王把严嵩打发走了。
京城和南京来的人都被兴王安排在王府里的别院里居住,他这也是为了拉拢一下京城朝中官员,增进一下相互间的感情。
兴王从刚才严嵩的话语里知道了他是准备有后手的,他也就放心了。
第二天,兴王一起床就得到了报告,说是陈万言一个人又到陵园里去转悠了,而昨天跟他一起干活的工匠却是一大早就租了一辆马车出城了。马车上是空的,并没有任何的行李。
兴王虽不敢确定陈万言是否明白了自己当日的隐意,或者是否去做那件事,但现在他一切都只能是等待。
严嵩有后手准备,陈万言那里就显得不是那么的重要。现在的这种等待对兴王来说完全是一种看戏的心态,他一点也不着急。
在两天后的这天深夜,有一辆马车悄悄地驶进了皇显陵。因为这辆马车上的人持有令牌,守护的王府家兵也就没有阻拦。
钦天监所选定的吉日到了,这一天显陵所处的位置一下子人群如潮,兴王府的家兵有一半都被调到了这里,把显陵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参加祭祀的人按序进入,走在最前面的是兴王府的家奴抬着的供品,高香袅绕,紧随其后的是皇室家族直系的子孙,和各地来的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