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我们这些读书人,二百年来不停的帮朝廷安抚人心,这才能让满人的江山一直坐下去。那些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乡间老农,他们能懂什么道理,还不是要靠我们读书人告诉他们,我们说谁是正统,谁就是正统……”
“诸公啊,现在国朝已经到了最危机的时刻了,八旗的战斗力如何?有没有下降?僧王和英法联军打的那一仗,损害的可都是八旗核心的力量啊。微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今天湘军如果北上,试问朝廷调哪里的兵来挡?”
这一句话惊的大殿寒彻一片,慈安一听这个话赶紧给太监们使眼神,大太监周道英和安德海赶紧把所有下人都带走了,殿内只留下高官显贵。
翁同龢算是豁出去了“朝廷手中的刀子已经不够锋利了,现在再打磨时间也来不及了,这就是铁铮铮的现实。难道朝廷刀子不要了,现在连喉舌也要割掉吗?没有我们儒生用天理良心,用儒家经典文章来锁住曾家兄弟的心,你们还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
“皇上啊!太后啊!诸位贵胄们,你们还没有看清楚形势吗?现在我们儒生正拼了命的用道德文章去逼曾国藩,我们是想尽一切办法把他往忠臣堆里面推啊!现在来了一个西學二鬼子,印了几张传单朝廷就要放弃我们显學了?”
说到这翁同龢长叹一声,跪在大殿中央“微臣心里话也说出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这还怎么杀,翁同龢已经把在场所有人心中最大的忧虑给掀开了,就这么放在大太阳底下晒着,朝廷岂敢动手啊。
慈禧一动眼色,恭亲王赶紧站起来搀扶这位帝师“叔平啊叔平,你这是干嘛?我跟你陪个情,我刚刚说话太无礼了,你别责怪,朝廷当然要用显學,当然要用儒生的,这是祖宗家法,绝对不会变的……”
奕生拉硬拽吧翁同龢又给塞到了椅子上“咱们这不就是在商量吗,肖乐天已经出招了,朝廷应该怎么接招,你们读书人脑子灵,你要多出出主意啊……”
这时候东太后也发话了“叔平啊,这些证据都是从塘沽快马传递过来的,肖乐天手里可算拿着铁证了,甚至连洋人的照片都有。本来朝廷也不怕他耍泥腿,但是他这么一弄传单我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要是肖乐天这么没完没了的搞下去,民心被蛊惑了怎么办?这才是朝廷最担忧的一点……”
翁同龢摇了摇头“不会的,朝廷多虑了,显學控制人心已经数千年了,民众早就养成了习惯,这可不是几张揭帖能改变的。更何况乡间百姓识字的本来就不多,看见这些揭帖最后也得我们读书人来给他们讲,这就是我们的优势了……”
“不可否认的是,肖乐天的这种歪理邪说对一些半瓶醋的识字百姓来说就很有蛊惑力了。那些商铺的伙计、跑江湖的绿林人士、还有数不清的行商们,这一批人群数量可不小,识字的人也不少,他们是最容易被肖乐天所蛊惑的……”
“请陛下和太后稳住心态,肖乐天的毒计确实很高明,但是并没有那么紧迫,朝廷想要应对还是有时间的。现在最大的一个疑问就是肖乐天的计策究竟会搞多大,又能搞多久,不把这件事弄清楚,咱们根本就没法应对……”
殿内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聪慧的同治帝突然开口了“顺天府来报,说昨天一天京城里洋洋洒洒飞舞传单不计其数,没有十万也得有八万……我就纳闷了,印这些东西难道不要钱吗?就算肖乐天有金山银海,也架不住这么糟蹋啊?还有就是,如此多的传单他究竟是怎么在几天之内印出来的呢?”
这个问题太关键了,奕曾经找工部的工匠们问过同样的问题,那些工匠也是一头雾水。首先他们看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印刷技术,其次就是成本和效率问题了。如果让工部来干,十万传单至少需要十万铜钱的成本,而且还要半个月才能印刷完成。
肖乐天到底是怎么做出这样的奇迹的,整个满清朝廷就没有一个人能够搞清楚。
小皇帝皱着眉说道“按照师傅的分析,如果这些传单已经是肖乐天能力的极限了,如果他只能做到这一步,那么对民心的影响应该还不是很大……怕就怕肖乐天的手段不止于此啊,现在是一个直隶,没准接下来就是山西、山东、河南、江苏……”
“不可能!”翁同龢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一样跳了起来“绝对不可能,天下怎么可能有如此神奇的印刷术,就算有他肖乐天也没有那么多财力干这件事。一张传单就要一个铜板了,想覆盖整个大清不得千万张亿万张吗?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糟蹋……”
众人想了想也是这样,亿万个铜板那是什么概念,那可是十万两银子啊,养军队都能养上万人了,傻子才会印这东西玩。
朝会开到这里,大家的心情才算好了一点,紧接着的议题就是如何应对肖乐天咄咄逼人的姿态。
要按照大清百年来的惯例,肖乐天所作所为已经足够抄家灭门,他所干的每一件事都够凌迟的,但是在座的每一个人谁都没法说出剿这个字。
事态已经让肖乐天给搅合的太复杂了,洋人和湘军的力量已经被搅合进来,再加上肖乐天混不吝的要跟朝廷打一场宣传战,如果再动刀兵恐怕肖乐天真的就破釜沉舟了。
想剿灭肖乐天,派兵少了根本就不管用,而派兵多了这个油滑的家伙肯定会逃到大海上。最终的结果无非就是海盗一样袭击大清的海岸线,然后所有大城市漫天飞揭帖、传单。真到那一步,朝廷的里子和面子可就都丢
215 逃亡路上多坎坷
内务府的坐探焦四爷,从塘沽逃亡北京一路上的故事都可以编成一篇传奇的话本了。丧家犬一样的焦四爷抛弃了所有的狗腿子,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塘沽。一路上藏身在运粮的漕船中,都不敢上岸吃饭,只是靠船老大的接济这才活了下来。
冬日里的大运河本来就不是行船的好时候,虽然河道中间勉强能行船但是两岸的薄冰已经越来越多了,最后甚至连河道中央都被冰块所覆盖,漕船停在香河就已经不能动弹了。
这时候就只能靠焦四爷的双腿一步步的走回京城去了,这次出逃他本来就没有带多少钱,为了让船老大掩护他,自己身上所有的银两都交出去。等到他站在香河县的地面上,怀里只剩下两串小钱,连二百文都不够。
这点钱别说雇车雇轿子了,就连吃饭都吃不到几顿好的,而且焦四爷已经丧胆根本就不敢抛头露面去找他认识的朋友,万般无奈只能惨兮兮的买点凉饼子徒步向京城走去。
可是还没有离开香河县城呢,他就意外的发现了一个熟人,那居然是塘沽绿营里面的丁将军。
焦四儿躲在拐角的墙边,偷偷的打量着丁将军和他的两名亲兵,看样子他们也已经山穷水尽,都沦落到去茶棚里面吃霸王餐了。
“滚滚滚,看你们三个的样子不像穷光蛋无赖啊,怎么连三碗烂肉面的钱都掏不出来?我这茶棚也是小本买卖,一碗面才要五个铜板,就这你们都吃不起?快滚,我就算喂狗都不把面给你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