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马拉申科如此坚持,身为下属的加里宁波夫上尉倒也就索性不再劝解,当即转身之后向着身后的麾下步兵们大手一挥。
“一连跟我来,剩下的人原地待命,守住这个街口!”
在数分钟之前已经被苏军坦克碾平过一次的街道上寂静无声,十几具被车载机枪击毙的德军尸体沉尸在路边台阶上亦或是道路正中间而尚存余温。
紧握着各自手中武器而猫着腰靠着街道最右边小心前行中的马拉申科一行人,很快便突进到了街口那辆已经被炸的四分五裂状的KV1坦克残骸附近。
“就是这里了,上尉,让你的人都停下。”
接到了马拉申科示意后的加里宁波夫上尉随即向着身后的红军步兵们轻抬右臂,会意的队伍立刻停下了前进的脚步而静静等待着进一步的命令,从身旁的马拉申科脸上表情寻得了答案后后,加里宁波夫上尉随即朝着身旁街口最外侧的一栋临街小楼大手一挥。
砰——
被宽底军靴一脚踹飞的小楼木门就像是被顽童随意丢弃的玩具一般瞬间倒飞出去,一名身形人高马大身高足足超过两米的红军突击手怀抱着一挺DP28轻机枪一马当先,鱼贯而入的红军步兵瞬间便将这栋看上去应该是普通民宅的街边小楼一楼成功夺取。
尽管造型修长的莫辛纳甘步枪在这种局促的室内环境下并不好使,甚至是有些蹩脚,但手头只有这种老式步枪可以用的红军步兵却依旧在紧握着各自手中的武器,以紧张到足以快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的表情仔细搜寻着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
“安全!一层没有德国佬!”
听到从小楼内传出的高呼大喊,于小楼外等待着消息的马拉申科随即与身旁的加里宁波夫上尉对视一眼。
“是时候了。”
从彼此眼神中互相读懂了对方含义的二人随即迈着轻快稳健的步伐进入了小楼一层。
担任前锋任务的一个班红军步兵已经开始向二楼摸进,依旧将苏军坦克兵特有的黑皮坦克帽扣在头上而并未摘下的马拉申科却是注意到了房间的一角,方才那间衣柜里一闪而过的黑影却是没能逃过马拉申科炮手级的双眼。
“衣柜里,至少一个,小心。”
轻拍着身旁加里宁波夫上尉的肩头并用手势向着对方如此示意,会意的上尉随即朝着身旁其他几名正在警戒中的红军战士轻轻挥手示意包围上去,不动声色的一行红军步兵十几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将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同时对准了衣柜。
“要开火吗?很有可能是德国佬的埋伏,我担心可能会有诡雷之类的东西。”
听闻到身旁加里宁波夫上尉向自己开口的小声嘀咕,稍事思考后的马拉申科却很快向着对方轻轻摇了摇头。
“不太可能,你见过那个德国佬设置诡雷还把自己给同时关在衣柜里一起等死的?他们又不是那些日本人。”
闻言之后脑筋一转倒也觉得马拉申科所言并非是不无道理,笃定了意志之后的加里宁波夫上尉随即朝着距离衣柜最近的一名红军士兵报以了眼神示意。
从自己营长那里接到了命令之后的这名步兵班长,随即一手拿着在红军当中非常稀有的波波德冲锋枪将食指搭上了扳机,同时伸出另一只不擅长握枪的左手轻轻拉住了衣柜门的拉环。
咕哝——
内心狂跳不止的年轻班长在轻咽了一口口水之后瞬间一把拉开了衣柜的左半边木门,但紧随其后呈现在其眼前的东西却令在场所有如临大敌的红军战士们都大吃一惊。
“不要杀我,求求你们了!至少放过我的孩子,伊莉娜是无辜的,我只求你们不要伤害她。”
尽管身为入侵者的德军士兵可能听不懂这位年轻母亲口中的俄语,但万幸的是,马拉申科与加里宁波夫上尉以及在场的红军战士们却是听得懂这种祖国的母语。
看着面前惊慌失措中跪倒在地死死搂住自己孩子生怕失去又不断央求中的年轻母亲,轻叹一口气的马拉申科随即关上了手中索米冲锋枪的保险后迈步上前。
沾染着不知何处而来污渍的小手不停搓揉着湿润的双眼,当被母亲搂抱在怀里而年仅6岁的伊莉娜,因感觉一只温暖的大手搭上了头顶而再度抬起头来之时,出现在其眼前的赫然正是一张刻印着战火历练但却依旧在保持着柔暖微笑的面容。
“别害怕,小姑娘。红军的战士们正在收复我们的家园,邪恶的入侵者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我们彻底驱逐出这座属于我们自己的城市。”
高大、温暖、就像是这世间最伟岸的诺言一般充满着足以让幼小的心灵为之深深信服的力量。
伸出被污渍和眼泪浸染到已经成了小花猫一样的小手从宽厚而略显粗糙的手掌里,接过几粒只有红军校级以上军官才有资格供应的高级糖块而止住了抽泣。
就连开口道出此言的马拉申科自己都没有料想到,自己方才那番犹如射破无尽黑夜的黎明阳光般温暖的话语,竟然会在这幼小而纯白如一张信纸般的心灵里留下何等难以磨灭的痕迹。
安慰完了小女孩之后的马拉申科随即继续保持着与母女平身的蹲姿而转过头去,面向着这位年轻而又尚未来得及彻底回过神来的母亲再度悄然开口。
“收复家园的战斗仍在继续,女士,你知道任何有关于那些法希斯入侵者的情况吗?”
面对马拉申科的开口提问,泪眼朦胧而精神恍惚中这才堪堪认出了面前一众军人身上那属于自己祖国的苏维埃军服,这名自德军攻入城内开始那一刻起就终日笼罩在惶惶不安当中的年轻母亲当场喜极而泣。
“感谢祖国母亲,感谢领袖斯大林,我们的红军终于又回到了这一片土地!”
犹如坐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的心境变化对一名普通的年轻女性而言的确是有些难以承受,深谙此道理的马拉申科并不急于继续追问,而是继续提溜着自己手里关了保险的索米冲锋枪半蹲在其身旁静静等待着答案。
“他们......那些法希斯的入侵者,他们占领了城市以后实行严格的军管,没有他们允许的人甚至连街道上走动都会被直接抓起来。他们把城里几乎所有的青壮年男性都抓去给他们挖土还有修造一些工程,命令是强迫性的,不照做的人甚至可能会被他们杀掉,就连我的丈夫也被他们强行征召走了。”
听闻此言之后的马拉申科,随即以那并不感到意外的神情与自己身后的加里宁波夫上尉对视一眼,那些德国佬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把叶利尼亚城武装成一个如要塞都市般存在的原因只怕就在于此。
“稍微冷静一下,女士。仔细想想看,你的家里,或者说你家附近街道上其他周边建筑和邻居家里,是否还可能躲藏有那些法希斯的走狗?”
在马拉申科口中那如止水一般平静的话语诱导下已经平缓了许多,依旧怀抱着自己女儿的年轻母亲在稍事思考后随即继续开口。
“大约是一个小时之前,我家里突然闯进来了一群德国兵。他们在门外不停地砸门,我担心会出什么意外很害怕,就带着我的女儿躲进了衣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