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素,这是规矩,没时间也要去!”杜睿琪说道,“本来年前就应该去,但是我们年前的工作都太忙了,年后领导们也要回家和家人团聚,所以我就想着等到上班后再抽时间去——”
梁晓素低头不语,更不敢看杜睿琪,只能双手捧着茶杯,不停地转来转去。
“晓素,你现在是康南市市长了,和更高的领导保持适当的联系,这是一定要的!”杜睿琪说道,“李省长贺书记对我们基层的领导干部都很关心,我们是去给他们拜年,也是去向他们汇报工作,你明白吗?”
梁晓素木然地点点头。
她当然明白,她也知道这是应该也必须有的礼节。每年的春节,多少地市级的领导早早就开车到省委省政府去送礼啊!还有多少人直接就跑到北京去送礼啊!这些都是公开的秘密。
可是,她觉得她做不到。
如果她和李王之间什么都没有,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那她肯定会和杜睿琪一样,大大方方地去给他拜年,可是,他们之间非同寻常啊!
她现在是那么害怕见他,因为她只要见到他,她就没法听自己的调遣了!
她不想再陷入到这种无望的伤痛的感情里!她无时无刻不在告诫自己!
“那就一起去吧,别有任何犹豫——”杜睿琪很是肯定地说道。
“姐,我——”梁晓素很是纠结为难地看着她,真是欲言又止,难以启齿。
“晓素,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杜睿琪看了看外面的阳台,确信父母还在那儿忙着,才继续说道,“你得放下心结,把这当成你必须去完成的工作,如果是工作呢?你还能有犹豫吗?”
梁晓素低着头,没有回答。
其实,她想说,这如果是工作,她也会选择让别人去做。
“晓素,你,是不是有对象了?”杜睿琪看着她问道。
梁晓素惊愕地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她,然后果断地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杜睿琪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谁跟她说的?还是她的猜测?
她丝毫没有想到刚才秦川送她上来的时候被杜睿琪给看到了。
“晓素,你有对象也是正常的,应该的!”杜睿琪边泡茶边说,“其实,我早就劝过你,要早点儿成家,找个合适的人选结婚,你那时候固执不听我的,现在要是你已经有合适的对象了,我觉得早成家是好事儿!”
梁晓素的眼眶马上就红了,她不是这么想的。她没想过要结婚,她只是不想在陷入到那种无望的纠结的痛苦的感情里。
她做好了一个人到老的准备。
“姐,我——还是没想过要成家——”梁晓素弱弱地说道。
“晓素,你应该成家,然后有自己的孩子,这样你的人生才是完整的——”杜睿琪说道,“但是,我不认为你成家就一定要把自己曾经的关系一刀切断!”
梁晓素再次不可思议地看着杜睿琪,她好像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可又好像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晓素,说实话,他对你真的不错!”杜睿琪感叹道,“我相信,他一定也希望你能结婚生子,过上正常女人的生活,这样他会心安,会祝福你!但是,你们之间,还可以是朋友,是最好最好的朋友,你的一切,都还和他有关,他不会对你不管不顾!前提是,你不要如此冷落他,不要躲着不见他!”
梁晓素的泪顷刻间滂沱而下!
不,绝对不可能的!她和他之间,只有爱或者不爱,绝对没有中间地带!她无法做到和另外一个男人结婚,还和他在一起!她也无法做到,心里装着他,想着他,和他保持关系,却嫁给另外一个男人!
她做不到!
“姐,我,我没法说服自己做到这些——”梁晓素绝望地说道。
杜睿琪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晓素,我知道你的心情,也理解你。但是,人是要成长的,不能总是陷在一段感情里无法自拔!这样你会堵死自己的路,也会毁了自己的前途!”
梁晓素不敢看她,只能低着头,任凭自己的泪水滴滴答答地滴落在杜睿琪家的地板上。
“晓素,你现在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你已经成长了,你的职务已经到了一个正处级市长,你领导着几十万的康南市人民,你已经不是一个小女人,你是一个有作为有担当的大女人。大女人就不能在期期艾艾,幽幽怨怨,沉溺在自己的小情小爱中。你必须把自己的一切,都围绕这你的事业来经营,因为你的事业才是最重要的。”杜睿琪看着梁晓素继续说道,“晓素,官做到了我们这一步,我们已经不能言退,只能往前走,而且要走得好,走得稳,走得顺风顺水。可是,怎么样才能走得顺风顺水?光靠我们自己个人的力量是绝对不行的!我们必须有自己的圈子,必须有可以仰仗的靠山,必须有能够照应我们的大人物!”
梁晓素知道杜睿琪这是在对她说实话,说的都是很现实很有用的话。
可是,这些都不是她会做的事情,如果不是李王,如果不是陈同,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孔雀,如果……如果不是这些,她是断然不会到了现在这个位置的!
她自己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也很清楚自己的未来,她不是从政的料,她学不会杜睿琪的那一套,她无法去经营属于自己的圈子。
李王都说过,如果哪天他不在位了,他是断然不会允许她继续从政的。
说到底,她的仕途命运,就是和李王联系在一起。
他在,她才能在,他要是不在位了,她也就跟着从政坛上消失。
她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也早就知道自己不需要去做什么。因为无论她做与不做,结局都是一样的。
她不想去改变,也无力去改变什么。
“姐,我,我没法做到你说的这些——”梁晓素还是这句话。
因为没有比这句更好的话了。
“晓素,是你自己固步自封,不去做,只要去做,一切都是可以的!”杜睿琪说道,“我和你相比,我的起点比你低,我的条件也不如你,可是,我一直在努力做到这些。不仅仅要干工作,更要经营自己的人脉,这才是最重要的!”
“姐,我——”梁晓素终于抬起头看了看杜睿琪,“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晓素,你要不是我妹子,我真不跟你说这些!”杜睿琪真的有点儿生气了,这世界上还有比她更不开窍的人吗?
“姐,我知道我自己的路在哪里,我也知道我自己的归宿在哪里——”梁晓素说道,“我可能就到康南市市长这个位置吧,等到他不在江南省了,我就主动要求辞职,我做个普通的公务人员就好了,不奢求其他——”
“哈哈——”杜睿琪看着她大笑了起来,那么不可思议!
这说的是人话吗?有这样来安排自己前途的官员吗?梁晓素真的是太让她失望了!
“晓素,你这是赌气吗?是跟自己赌气,还是跟他赌气?”杜睿琪不解地问道,“任何人都是希望自己能够上升,就算是升不了,至少不要辞职做个普通人吧?能回得去吗?我告诉你,中国的官员,都是只能上不能下的,一旦下了,落差会让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