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云儿那性子,必是很让你为难,你就当看在珍儿的面子上,别与她计较,我也需好好的教导她,须得让她转了性子才好。”
郑嬷嬷嘴上说着“老奴不敢当”,心理却很清楚,依她这些日子对莫依云的了解,怕是老太太的一番苦心是难以实现的,只是看着每天都在为儿孙操心的老太太,郑嬷嬷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为了加快行程,二老爷和两个下人放弃乘船,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往广西,他虽是庶出,和大姐林安珍的感情却是很好,林安珍从来没有因为他不是一母同胞而对他另眼看待,反而是处处照顾他,也因为林安珍的看护,凡是和林家来往的人,没有谁敢因为他是庶出而慢待他。
当年林安和有了心仪的女子,明知道不能成,也就不敢对父母亲说,细心的林安珍却铺捉到了蛛丝马迹,虽然没有明说,却几次回娘家,委婉的劝导他,陪着他度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日子,后来他才知道,其实那时候,大姐在莫家的日子已经很不好过,却仍然为了他在操心。
这些年,他不是不知道林安珍的日子难熬,可是大姐固执的不回娘家,父母亲顾及大姐的脸面,也不敢对莫家如何,如今大姐故去,外甥女儿也安然到京,他迫不及待的想狠狠的收拾莫子卿这个伪君子,给大姐报仇。
两个随从虽然并不是很清楚林安和心中所想,可是临出发的时候,林安和就已经和他们交待过,此去广西,是要秘密行事,所以看到林安和拼命赶路,他们也不敢懈怠,一路上不计银钱的连换了几十匹好马,才终于在半月后赶到了广西的州府林城。
郑嬷嬷和红菱正在摆午膳,莫依云难得的主动来了福寿堂,怯怯的说想伺候老太太用饭。
老太太那里舍得劳动莫依云,拉了她在身边坐下说:
“你来的这些日子,可是没见多长点肉,陪着外祖母多用些,你这身子骨,也太弱了些。”
莫依云望了望在门口给她使眼色的黄嬷嬷,点了点头,陪着老太太用了饭,还多吃了半碗饭和两勺火腿鲜笋汤,高兴得老太太立刻吩咐去打赏厨房里的人。
伺候着老太太喝了一杯茶后,莫依云才踌躇着说道:
“外祖母,孙女儿来的时候,家中生计已经颇为艰难,父亲想请外祖母和外祖父帮扶一二,最好能够让他回来京城或者江陵,哪怕是帮着他做点小生意也好。”
其实,莫依云没说的是,不仅她走之前,莫子卿这样叮嘱过她,就在昨天,她就已经又收到了莫子卿的来信,催着她向林家提要求,而且莫子卿说的可不是什么做点小生意,他的意思很明确:岳父既然已经升任户部尚书,帮他这个女婿在京城谋个一官半职,就是个小事情,再不济,也可以把供应皇家和军中的生意分他做一些。
莫依云到京城的这些日子,虽然林家人从没在她跟前指责过莫子卿一星半点,可是仅从林家人绝口不提莫家其他人这件事情上,莫依云也能感觉到林家对莫子卿的厌恶,所以她不敢将莫子卿的真实要求说出来,而是先打了个折扣,才来求老太太。
就算是这样,也险些将老太太气得在莫依云面前变了脸色,这个莫子卿也是欺人太甚,作践了林安珍一辈子,不怕林家人恨他,还敢来林家打秋风。
怕吓着胆小敏感的莫依云,老太太生生的忍了心里怒气,对莫依云说:
“外祖母知道这件事情了,等你外祖父忙完了这阵子,我就同他商量,这毕竟是件不小的事情,须得费些时间去安排。”
莫依云听了老太太的话,高兴的脸都红了,她原本很是害怕外祖母会不答应,还是黄嬷嬷再三劝说她,她才大了胆子来求的。
莫依云主仆离开福寿堂后,老太太叫了郑嬷嬷过来说:
“云儿身边的那个嬷嬷可是只身来的京城?”
郑嬷嬷想了想,回道:
“表小姐身边就跟来了两个伺候的人,琴书听说是自小就被卖了的,并无家人联系,而那黄嬷嬷却是姑奶奶一去广西就买了的,这次她陪表小姐来京,她的一家人却都还在莫府。”
老太太冷笑一声,说道:
“这就对了,怪不得她会撺掇着云儿来为莫家要好处,十有八九是她的家人还攥在莫子卿手中。”
郑嬷嬷点了点头,犹豫着说道:
“奴婢看的出,表小姐甚是信任这位黄嬷嬷,几乎已经是言听计从,奴大欺主,奴婢怕的是,若是这位黄嬷嬷是听了姑爷指使的话,怕是会对表小姐不利。”
“姑爷?”老太太冷笑出生,将手里茶杯放在桌子上,恨声道:
“我早就不把那莫子卿当做是我林家的姑爷,如今珍儿都已经去了,他还算是哪门子的姑爷,且等着安和那边来了信再说。”
郑嬷嬷是少数几个知道二老爷真正去向的人,自然明白老太太话里的意思。
广西的州府林城,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二老爷林安和带着两个随从敲开了一扇木门,应着开门声,走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妇人脸上不耐烦的神色,在看到一身锦衣的林安和后,变得一片灿烂,热情的问道:
“这位爷,可是要买下人?这里有的是好的,保准让你挑到满意的。”
林安和看了那妇人一眼,并不说话,抬脚往院子里走去,胖夫人慌忙跟了上去。
前院有些凌乱,几个粗使的下人正在干杂活,后院却是别有洞天,一排隔开的房子里,不时传出琴曲声或者少女唱曲的声音。
胖妇人看到林安和盯着那排房子看,忙说道:
“爷,可是要叫几个出来给您相看一番?”林安和摇了摇头,说道:
“别的不用,只把那个叫水仙的叫过来就行。”
胖妇人听到水仙的名字,明显顿了一顿,讪笑道:
“爷,这水仙可是已经被下了定钱的,莫老爷过几天就要来领人的。”
林安和也不说话,只朝着随从使了个眼色,那随从立刻拿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递给了胖妇人,胖妇人笑的见牙不见眼,把银子揣到袖子里,说道:
“爷,看来你也是个有眼力的,这水仙姑娘可是民妇这里最俏的姑娘了,莫老爷如今发了财,才舍得花一千两银子来买她,你见见可以,但是不论多少银子,民妇都不能反悔了和莫老爷的生意,莫老爷是当朝户部尚书的女婿,可不是民妇敢得罪的。”
林安和在听到“户部尚书”四个字时,牙关紧咬,脸上的狠厉让人牙子吓了一跳,以为林安和嫌弃她多嘴,忙跑开去叫水仙了。
半个时辰过后,林安和带着两个随从从后院离开之后,胖妇人忙凑到水仙面前问:
“刚才那位爷是什么身份,和你说了什么话,可有给你银子,赶紧拿出来。”
水仙大大的丹凤眼里还含着泪水,她气愤的说道:
“妈妈还是省省心吧,那位爷只不过是听说奴家曲子丨弹丨得好,来听了两曲罢了,妈妈若是想知道他什么身份,自去向莫老爷打听就是。”
日期:2019-10-09 07: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