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派出所或者监狱里出来的人,大都寡言而且不爱见人,很少有情绪高昂者,这是我过去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印象。见张道福时,我有了完全另外的印象,他好像刚从国外访问归来,所以,我也不好问他在派出所里怎么样。
“我们去吃饭吧?”我们约定见面的地方是他的办公室。
“别再去大燕二燕那儿了。”我差不多在求他。
“你这辈子恐怕放不开了。”他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我们去了另一个光可以吃饭,没有燕子也没有鸟的饭店。所以吃完饭张道福说,去看看大自然吧。
哪里是“大”自然呢?我们去了一个公园。而我至少有十年没进过公园,任何一个公园。在公园里,我发现,像张道福和我这样的散步者几乎没有。两个男人,看不出同性恋的迹象,谁都能从我们的穿着上做出判断,我们是官吏,是小官吏。观察力再锐利些的还能看出来,我们是管艺术单位的小官吏,同时也是离艺术最远的人。如果再进一步做点解释,说我们目前的主要工作是分房,说不定还会获得同情。
走在张道福身边,看着那些自发组织的打拳跳舞的人,还有那些野泳的人,呼吸着平时呼吸不着的好空气,头脑似乎也清醒好多。这清醒却把心情搅得很乱。
“派出所怎么样?”我因为突然而莫名的绝望感获得勇气,问了我一直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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