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狂奔之后,前方就是信陵坊。
过了这里,御街就在眼前。
沈安低头喘息着,可折克行却游刃有余,不见疲惫。
“你是神箭手,眼力好,看看两边。”
折克行抬头看去,这时前方一阵骚动,有人喊道:“来了来了!”
御街的两侧顿时一阵喧哗,随后一队女人就逶迤而来。
队伍中有人有箫笛乐声,可却被两边的人群的叫喊声给盖了下去。
大家夹道看着这些女人,男人们都很兴奋,而仅有的几个女人却呸了一口,然后又开始谈论这这些女人穿着的流行方向。
御街的这一段已经被堵住了,随着那队女人的渐渐走来而嘈杂起来。
灯火辉煌的夜晚,两侧的二楼窗户都挤满了人,不时听到一阵喊叫。
沈安也在看着这些繁华,但目光却在左边寻索着。
“发现辽人。”
折克行低声说道:“可西夏人呢?”
沈安继续看着左边,说道:“我找了人去诱惑他们,西夏贫瘠,但凡有这等热闹的时候,他们就没缺过席。十次打锣九次在,说的就是他们。”
两边的灯火把御街照的纤毫毕现,当沈安看到西夏人的异族打扮时,就和折克行退到了后面的阴暗处。
“郎君!”
一直拖在后面的姚链递过了折克行的弓箭。
折克行接过弓箭检查了一下,说道:“这是西夏人的箭矢,殿前司的衙门里有不少,我弄了几支。”
沈安满意的道:“西夏和辽人之间的仇可是结大了,两边每次在汴梁遇上就会群殴,今日……”
那队女人渐渐远去,西夏使者带着人缓缓跟去。
汴梁人自然是不会追星般的跟着,因为他们想看的话,只需去东鸡儿巷和西鸡儿巷走一趟,那才叫做满楼红袖招。
所以两边的人流开始散去,渐渐冷清。
街道差不多为之一空,前方的视线清朗。
刘伸觉得很有趣,准备回去作一首诗以示纪念。
他们一行几十人开始回返,由于是异族打扮,加上人多势众,没人敢靠近。
这时身后有人喊道:“西夏人说辽人是狗!”
刘伸皱眉回头,就看到后面来了十余人,那熟悉的打扮,不是老对头西夏人是谁。
当年双方的第一次战争以辽人的失败而告终,这是对辽人霸主地位的严重挑衅。
而后辽人报复性的大举进攻,西夏人谨守不出,结果国内被辽人大肆破坏,惨不忍睹。
这便是大仇人啊!
仇人相见,自然是两眼发红。
“老规矩,打!”
辽人人多,所以得意的冲了过去。
耶律嗣臣也跟了过去,刘伸摇头失笑,缓步而行。
西夏人也不退却,只是双方刚一接触,就被打的落花流水,然后开始奔逃。
“追!至少要打断一半人的腿!”
耶律嗣臣得意洋洋的指挥着,前方奔逃的西夏人中有人回身放箭,但却不敢冲着人射,只是威胁罢了。
“追上去!”
耶律嗣臣更得意了,觉得来到汴梁后受的憋屈都在渐渐消散。
夜风清爽,他不禁扯开衣襟,放声长啸。
夜空灌进了他的胸膛,一支箭矢也随着夜风而至……
第97章 那小子就是个蠢货
刘伸在看着左右的商铺,此刻因为两家使团的打闹,大部分商铺都纷纷关门,害怕被殃及池鱼。
胆小的宋人啊!
刘伸的心情不错,甚至准备明晚也出来转转。
“林牙中箭了!”
“西夏人暗箭伤人!”
前方一阵嘈杂,刘伸疾步过去,就见被围着的耶律嗣臣倒在地上,咽喉上插着一支箭矢……
“是西夏人射的!我看到了。”
人在愤怒时通常会失去正常的判断,而这支箭矢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西夏人的东西,在两国前些年交战时,辽人对此印象深刻。
耶律嗣臣已经不行了,他抓住身边人的衣襟,咽喉那里咯咯咯的发出声响,然后挣扎了几下,眸色渐渐昏暗……
刘伸知道自己麻烦了。
他是正使,耶律嗣臣是副使,如今副使身亡,他回去怎么解释?
他站了起来,看着前方止步的西夏人,就冷冷的道:“杀!”
那些西夏人正觉得辽人是害怕了,就准备反戈一击,等辽人那边纷纷拔出长刀后,才觉得大事不妙。
两帮人顷刻间就撞到了一起,长刀舞动,鲜血飙飞,惨叫声瞬间就让这一片的百姓都消失了。
远方来了一队巡检司的军士,见状也不敢上来,只是在前方隔离百姓。
侍卫从茅厕里出来了,是扶着墙出来的。
他面色惨白,若非是认识,庄老实真要喊一声有鬼。
“郎君也拉到了现在,先前郎中来了,给郎君开了药,只是你这里没出来……不过应该是差不多的毛病。”
一碗汤药灌下去,侍卫坚持着要去看看沈安在不在。
“哎哟!这肚子……”
正说着,沈安捂着肚子来了,面色同样惨白。
侍卫同情的道:“哎!沈郎君看着比我还惨。”
沈安摆摆手道:“熬不住了,我要去睡觉。”
“去吧去吧。”
侍卫也撑不住了,早早的回了房间休息。
而此刻的汴梁却无眠……
赵祯正在怀孕的两个嫔妃那里查看慰问,等陈忠珩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时,他不禁皱眉道:“慌什么?”
陈忠珩面色惊惶,喘息着道:“官家,辽人……辽人和西夏人遇上了……”
什么?
赵祯楞了一下,说道:“说清楚。”
“辽人和西夏人今夜都在御街看青楼女子游街,两帮人碰到了一起就打了起来……”
打就打呗,哪一年辽人和西夏人在汴梁遇到不打一架。
赵祯走出了寝宫,闻着夜风送来的味道,觉得心旷神怡。
“打伤了几个?”
“死了,都死了!”
赵祯回身,身体在打颤。
陈忠珩赶紧说道:“先是西夏人被追打,有人一箭射死了辽人的副使耶律嗣臣,然后辽人报仇,就围杀了那些西夏人……官家,西夏人垂死一击,辽人死了九人。”
赵祯的身体还在颤抖,陈忠珩急忙劝道:“官家别急,此事开封府已经去了,欧阳修大晚上带着人去收尸,还问清了情况,叫人签字画押,绝不会给辽人耍赖的机会。辽人也知道闯了祸,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就回去。”
赵祯的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好!好啊!哈哈哈哈!”
赵祯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笑的浑身颤抖,笑的是如此的畅快。
这是陈忠珩从未见过的皇帝,他从未见到皇帝笑的这般肆意过。
“哈哈哈哈!”
第二天一大早,辽人使团就出城了,急匆匆的往北方而去。
而皇城司都知张八年正在禀告。
“陛下,昨夜沈安和折克行一起去了御街……臣派去监视辽人使团的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赵祯今天给人的感觉就是喜悦,从心里发出的喜悦让他看着容光焕发。
他微微一怔,脑海里电光火石般的转过一个念头,然后说道:“不会吧,他们怎么能办到?”
张八年依旧是冷冰冰的道:“那个时辰正好是青楼女子游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