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胜?哦,你不要管了。我给你在学校里面请了一个月的假,你就安心的在家里面学习,有啥不懂的,等你姐从县城回来了,你去问她。”老爸说完这话,站了起来,“你给我在这里安静地输液,我去找一下医生。”
“哦。”我点头应答了,心里面七上八下,很不安宁。听的出来,这次好像闯祸了。不过,虽然闯了祸,老爸还是很心痛我这个儿子,并没有说什么。
直到下午,我输液完了后,也是父亲过来接我,告诉我,医生检查过我的身体,说无伤大碍,可以不用输液,现在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一路上,我闷闷不乐,父亲也不提中午的事,他佝偻着身子,走在前面,一边愁眉苦脸地抽旱烟,一边观察路周围。
我像一个犯了过错的孩子,不敢说话。以前,我一旦犯错,在回家的路上,会被父亲一直数落,那天出奇的安静,我还有一点不自然。
而且,父亲故意放慢了脚步,从乡镇卫生室走到我们村子入口的时候,天已经黑定,父亲走到村口路边,又转头对我说道,“给我老实地呆在这里,我先听一听。”
我犯糊涂了,这是啥意思?难不成,我真的变成了犯人,回一趟家,还要遮遮掩掩的?父亲站在那里静静地听了小会儿,这才回头对我说,“走,我们走后面那一条路。”
“爸,到底怎么一回事?”我憋不住了,跟在他身后连忙问道。因为父亲口头上说的后面那一条路,是一条松树林小道,通过松树林,可以绕到我家的后院。不过,好好的大道不走,非得走这种羊肠小道,肯定有问题。
“唉,我带你去你舅舅家,避一避风头。”父亲转头对我道,“你同学的家长,今天下午已经带了几个人,到我们家来闹事了,你妈在家里面伺候他们,说不准还没走。我没有办法说走他们,只有让你暂时先避开一下。他们听说你住院了,就没到医院来闹事。你说你呀,怎么不听话,老是给我闯祸。你姐姐像你这样大的时候,哪里让我操心过?”
我顿时呆住了,连忙问道,“是白胜的爸爸妈妈吗?”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这件事情,我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唉,你在舅舅家,给我放老实一点,哪里也不能去,知道吗?”
“嗯,知道了。爸爸,白胜他,他怎么了?”我有点害怕了,胆怯的问了一声。
“他,他被人拿走了。”父亲一句话,吓的我愣在了现场,在乡下,被人拿走的意思就是死掉了。
而且,这说法有点迷信色彩,属于非正常死亡,而是被鬼拿走的。一想到白胜死了,我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他亲切可爱的笑容,今天上午还见到的活人,怎么说没有没了?还是被鬼拿走了,难道是被自己亲眼看见的那一只长指甲手掌厉鬼带走的?
“你傻愣在那里做什么?”父亲见我不走了,连忙赶过来,拉了一下我的手臂,“我还没有问你,今天中午,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吧。”
“今中午?今中午我与白胜吃完饭后,去了不通湖洗澡。”我一边前行,一边尽量让自己放平心态,将中午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了一通。
当然,在湖水中,见到的那个索命鬼,我是不敢提的。只说我看见白胜在湖中心发出救命声时吓傻了,当即回跑,不知道为何,才上岸,头一晕,就栽倒了。
“哦。”父亲在前点了点头,并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发现我的异样,“我给你说,你娃儿今天算是命大,你如果游泳到湖中心去,可能也会被拿走。唉,不说了,不说了,看来我得再去找一下张道长,为你再求一卦,希望能够对你有所帮助。”
“爸爸,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在这风高月黑的晚上,父子两人走在寂静的小道,我却提出了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问了这问题后,我就有点后悔了,没成想到父亲却当真了,他停下脚步,回头瞪视我,我故意回避他的双眼,他立马发现了异常,问道,“你中午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我急忙摇头,以示遮掩。父亲叹息一声,也没有追问我的意思,转身继续前行,“鬼这种东西,可以说是存在的,要不然,你同学也不可能是那种死法。当然,鬼不是任何人都敢靠近,都敢索命的,只有当你的阳气足,精力旺,就可以避免这些晦气的东西。”
当天晚上,我被爸爸安排留宿在舅舅家,舅舅一家人在下午的时候,也从我妈妈那里听到了我的事情,但舅舅与舅妈像没事一样,给我盛饭炒菜,像往常一样热情款待。
倒是我的小表弟,从他的爸妈聊天中偷听到了我的事情,晚上,非得要和我睡一张床,我开始还不明白怎么一回事,当我吃饱饭,躺下床的时候,他就跑到我跟前,追问起来,恢复了他那一贯好问的常态。
“表哥,你今天是不是穿的红裤子?他们说,是你的红裤子救了你呢。”
小表弟名叫田时光,当年十二岁,读小学六年级,也是一个调皮捣蛋的料,可他是舅舅的心肝宝贝,谁也管不住他。
红色的裤子?经过他这一提醒,我联想起了,自己的确穿的是红色四角裤,他又是从哪里打听到的,肯定是我妈妈听别人说的,而后来,我妈又给舅舅说了,而他又从舅舅那里听见的。这下我可丢脸丢大了,就剩一条红裤子给自己遮羞了,差点全部曝光。
红裤子救了自己一命,我就有点听不惯了,以兄长的口吻训斥他道,“你这小家伙,人小鬼大的,又听别人乱说了。”
“才没有呢,大姑说的,你要不是穿的红裤子,也会被那恶鬼拿走。还有,还有,你那同学,死的很惨呢。”他称呼我妈妈为大姑,看来我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有多惨?”我不能从爸爸那里打听到中午事情的完整经过,索性之下,就从他嘴里打听一点消息。
田时光见我认真追问的样子,一下子,也变得认真起来,坐直在了床头上,“你那个同学,听说大腿两侧全是血淋淋的,嘴里面塞了一块石头,堵住了咽喉,听说,淹死的人本来肚皮胀鼓鼓的,你那个同学肚皮是空的。他们都说,他是被厉鬼带走的。”
“嘴里含了石头?肚皮是空的?大腿内侧流血?”种种不堪入目的画面,经过表弟这么一描述,我立马就能对号入座联想起来。因为我本人与白胜太熟悉了,想到他脱光衣服后的样子,再配上这样的死法,的确够吓人的。
“呵呵,呵呵,吓到你了吗?”表弟见我愣在当场不说话了,于是格格地笑了起来,又挥舞小拳头,轻轻地在我胸前捶了一下,“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死人呢。说实话,我对死人还有一种好奇感呢。”
我真想骂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可是这话终于没有说出口,随后感到一阵困意,谁让当天的事情那样多,就一头倒在床头,借口太困,不和表弟闲聊了,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当天晚上的梦境,我是记得清清楚楚,也许,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