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平稍微想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我们费劲心思炼制的灵魂进入到了你的身体里,虽然让所有人都很难接受,但是碍于你是我的外孙,这件事也就暂时性地不了了之了。”
“当时我想的也是如此,炼制的灵魂不在就不在了吧,大不了再费些时日重新炼制一个新的灵魂,可是,他却否定了我的想法,他,看上了你的身体。”尹平说到这里时目光中也浮现出了一丝愤怒。
试想一下,你的外孙刚刚出生,随后就有人对你说他看上了你外孙的身体,等小孩长大后就会将其占据然后作为宿体实现降临,而那时对于那个小孩来说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种当着尹平的面堂而皇之的话语,怎么可能不让已经是血魂教教主的尹平感到愤怒?
“可是,你终究是顺从了他。”莫风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失望。
“抱歉,孩子,我也是被逼无奈……普通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弱小了,我根本没有办法抗拒他的意识。我的一切其实都是他给我的,他能够给我一切,自然也能够毫不费力地摧毁我的一切,于是,对于他的选择我也只能够表示妥协……”
“然后你就一直派人监视着我的成长?一直以来,我都没有离开过血魂教的视线吧!”莫风这时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一种想笑的感觉,一直以来他相信的就是人定胜天,可是从一开始,他的命运似乎就被注定了,可真是让人感到可笑。
“是的……孩子,你从小到大所经历过的所有我都一一看着的,虽然没在你的身边注视着你的成长,但是也相当于变相地看着你长大。我们发现你从小就拥有着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想来应该是那个灵魂进入到你身体里后对你造成的改变,而你则是世界上万中无一……哦不,是独一无二的人,在没有进化物质的基础上就已经实现了进化。”
“那么后来我所遇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也是你们安排的吗?”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莫风经历了一系列的灵异事件,那个时候莫风就感觉其背后似乎有着一张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尹平的回答也证实了莫风的想法:“大体上来说应该是,从小到大你经历过的那些灵异事件,绝大多数都是我们为你特地准备的,其目的就是想看你究竟能够成长到什么地步。”
“结果我们发现,不断地遇到一些对手之后,你的实力就会一直进步,而这个既是我想看见的结果,也是我不想看见的结果……孩子,你知道吗?其实一直以来,我让血魂教不断去做一些实验,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不依靠他就能够实现长生。”
“如果血魂教的实验在不借助进化物质的基础上就能够让人实现进化,那么在不依靠他实现长生也是不无可能的事情。如果,如果为二十多年来,血魂教取得了长足的进步,那么我的孩子,你也不用成为他的宿体,你也不会拥有生命危险。”
“所以我一方面让你不断遇到一些对手,从而增强你的实力,期望你能够直接跨越生命的界限实现长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如果到最后血魂教都没有办法实现长生,那么你也能够拥有足够的力量去应对他的降临,这样你就不会死去了。”
尹平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满是真诚,似乎他所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是实话。
不过莫风则是冷冷笑了笑:“外公,我不否认在最初时你刚才所说的话的确是你的真实想法,但是过了这么多年,你的想法应该早就改变了吧!最近这段时间连续的事件就是很好的证明,你开始着急了,希望在短时间里将我变成能够让他降临的宿体,从而实现你长生的愿望。”
听到莫风的这话后,尹平眼中的真挚也立马消失不见了,他沉声道:“不愧是我看重的孙子啊,你说的一点都没错,的确,我变了。”
尹平盯着自己的拐杖,然后继续道:“当初我以为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够实现长生,可是经过了四十多年,现实狠狠地给了我许多巴掌。看着自己这逐渐满是皱纹的身体,看着自己这如枯木一般的死皮,看着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深渊,孩子,你知道这样的感觉是多么的让人恐惧吗?”
“四十多年啊,我用了四十多年的时间,创造了一个深不可测的血魂教,作为血魂教的教主,我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拥有着富可敌国的财富,可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权再大,换不来寿命,钱再多,买不来时间。这四十多年,我每一天都渴望着自己能够得到长生,但是每一天都只能够在失望中度过,然后看着自己这逐渐老去的身体。”
“以前的时候我还年轻,还有着大把的时间,于是我不断地劝说自己,别急,别慌,也许明天长生的实验就顺利实现了呢?可是,我却一天又一天地处于失望的状态之中。那个时候,虽然每天都在失望,但是因为我还有着几十年的寿命,于是我还有着希望,对未来还能有着憧憬,我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一定能够实现长生!”
尹平的眼中带上了让人看不透的复杂光芒,希望与失望混杂,光明与黑暗同存,亲情与冷漠共生。
“可是,可是几十年过去了,长生依旧只是一个梦,遥不可及,孩子,你知道吗?在半年前,我一直都没有使用过拐杖,可是有一天我下楼梯时竟然会因为腿脚无力而从楼梯上摔了下来,那次虽然大难不死,但是我已经深切地认识到,我老了,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在床上修养了一个星期后,我下床了,那时血魂教里面的人让我坐轮椅,以防我会再次意外摔倒,我愤怒地拒绝了,不过还是开始拄起拐杖。孩子,你能够体会我现在的感觉吗?我老了,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等待实验的成功、等待你慢慢强大起来。于是,我只能够选择让你成为他的宿体,待他降临之后,我就能够拥有长生,我就不会死亡,我就能够继续拥有我所拥有的一切!”
尹平的目光中都带着疯狂了,他的声音也从沙哑变得响亮了起来,可是无论他再怎么激动,他也老了,声音也不可能像年轻时那么嘹亮。
看见面前尹平在不断说着话,情绪也变得越来越激动,莫风却只是选择了沉默不语。
现在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来自于生命的悲哀,面前的尹平哪怕是血魂教教主,可是究其根本,他也只是一位普通的老人,一位在面对越来越近的死亡时会生出恐惧、会拒绝现实、会拼命反抗、疯狂反抗的老人!
世界上的每个人在知道自己不久后就要死了的时候,就算再怎么坦然的人心中也会生出一种对于死亡的恐惧吧!
更何况是这个坐拥着财富与权力命不久矣的血魂教教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