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了口气,赶紧让孙禄烧纸。
就在我和孙禄大把烧纸钱的时候,张安德居然把灵堂的门关上了。
孙禄一边烧纸,边回头看了一眼,转过头来小声说:“你从哪儿找的这问事的?还挺正式,居然还穿唐装。”
我心里一动,忙回头看向张安德。
这一看不要紧,我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刚才急急慌慌的没注意,这会儿才看清,张安德居然穿了一身绣着大福寿的蓝缎子衣服。
那居然是一身寿衣!
再看他脚下,白袜子,千层底布鞋…地上竟没有他的影子。
这张安德不是人,是鬼!
我一下子慌了,赶忙起身,下意识的去拿自己的包。
就在这时,灵堂里忽然卷起了一阵阴风。
火盆里的纸灰全都被卷了起来,在灵堂里打着旋的飞。
再看张安德,居然不见了!
“啊!”张喜的舅妈尖叫起来。
张喜的舅舅也是吓得走了音:“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的人呢?”
不好,让那老东西给阴了!
“屠子,快帮我把棺材盖上!”我大声喊着,跑到棺材旁,急着去搬棺材盖。
这红棺材厚重的很,单是棺盖也有百十斤重。
好在孙禄过来帮忙,两人七手八脚才把棺材盖盖上。
“棺材钉呢?”我大声的问张喜的舅舅。
问了两遍,却只听见女人的尖叫声。
“你们没准备棺材钉?”我问孙禄。
孙禄抬起头,脸色忽然大变,猛地扑过来,一下把我撞到了一边。
就在我被撞开的同时,一根棺材钉紧贴着我脸扎了下来。
闪到一边,定神一看,张喜的舅舅此刻居然满脸狰狞,瞪着通红的眼睛,咬着牙,手举棺材钉再次向我扑了过来。
我又惊又怒,抬脚将他蹬开。
孙禄一把从后边抱住他,一只手捏住他手腕,用力一拧,就听“嘎嘣”一声骨头脱臼的声音。可他手里的棺材钉却并没有脱手。
“他被鬼附身了!”我反应过来,伸手就去包里摸,匆忙间,却只摸到一袋软绵绵的东西。
我连忙掏出那包东西,拿出来,照着张喜的舅舅脸上劈面拍了过去。
外包散裂,里面的刨花和木屑花雨似的炸开在他脸上。
“啊!!”
张喜的舅舅顿时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叫,身子猛地抽搐了两下,棺材钉脱手掉在地上,人也跟着瘫进了孙禄怀里。
我勉强松了口气,这刨花和木屑是我削桃木钉的时候削下来的,本来是要拿来替季雅云烧那身鬼衣服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你们俩干什么?”张喜的舅妈这会儿居然扑了过来,和孙禄撕扯。
我顾不上管她,弯腰就去捡地上的棺材钉。
可手刚碰到棺材钉,就听见身后“嘭”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歪倒了。
张喜的舅妈骇然瞪大眼睛:“鬼啊!”接着,居然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我抓起棺材钉,往前蹿了一步,才敢回过头。
回头就见,刚盖上的棺材盖已经被顶开了,张喜竟然从棺材里坐了起来,张开眼睛,阴森的看着我。
“喜子活了!”孙禄惊喜道。
“是尸变,他是自杀死的,又占了红棺材,激起了尸气,他现在就是一具僵尸!”
“靠,真有僵尸?那现在怎么办?都是哥们儿,他不会对我们下手吧?”孙禄小声问。
我紧了紧手里的棺材钉,咬牙道:“如果没人问事,强行用符箓镇尸,到了下边他们一家都不安生。张安德那老鬼阴我,他让我们请走了张喜的奶奶,却用自己的阴气激得张喜尸变。”
我怎么也想不到,从小桃园村接来的问事会是鬼。
更想不通,我和张安德无冤无仇,他死了为什么要变成鬼来害我。
张喜冷眼看着我们的同时,僵硬的转动着脖子。
随着他肩膀的抖动,棺材里传来了指甲抓挠木头的声音。
我心里一动。
我和孙禄上回来张喜家是刚入学头一年,那时候就见过这副棺材。
红漆棺材是用来发送八十岁以上寿终正寝的老人的,张喜的奶奶为自己准备多年,现在一让走,红棺聚敛的福禄竟起到了压制尸变的作用。
所以,张喜虽然尸变,一时半会儿却还不能行动自如。
想到这里,我忙从地上抓起一把刨花,朝着棺材里撒了过去。
刨花砸在张喜脸上,他顿时猛一抽搐,而且还散发出了刺鼻的尸臭味。
“对不起了兄弟。”
见这法子有效,我说了一句,又抓起地上的桃木刨花往棺材里撒。
孙禄也跟着一起撒。
我提醒他别抓到那些颜色变黑的刨花,那都是打走张安德那死鬼时沾染了煞气的。
刨花一把又一把的撒进棺材,坐起的尸体终于“嘭”的一声倒了下去。
我和孙禄又撒了几把刨花,走到棺材前,就见张喜仰面朝天,瞪着没有神采的眼睛一动不动躺在棺材里。
尸体的颜色已经变得紫黑,脸也肿胀了起来,散发着恶臭。
孙禄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样子,至少得死了五六天了吧。”
我心一颤,勉强吞了口口水,强迫自己不去多想,缓缓伸出手,替张喜合上了眼睛。
“兄弟,一路走好。”
“喜子,一路走好。”孙禄抹了把眼睛。
第二天一早,尸体被拉到火葬场火化。
孙禄说,张喜的舅舅和舅妈一来就是奔着他们家的房子和家产,所以才急着让我来,一起跟这对男女说理。
这对夫妇昨晚被吓得半死,张喜的舅妈更是眼睁睁看着外甥死不瞑目的从棺材里坐起来,两人哪还敢惦记财产。
帮着张罗着找了块墓地,将张喜家五口的骨灰合葬在了一起。
忙活完这些,我和孙禄准备回去。
在那之前,我决定再去一趟小桃园村,一是再找些桃木,再就是想弄清张安德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人开车到了小桃园村,村里一户人家正在大办白事。
那正是张安德的家。
走到灵堂外往里一看,当门居然停放着一口黑色的棺材。
我不禁吃了一惊。
按老规矩,棺材是很有讲究的。
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寿终正寝,属于喜丧,入殓用的棺木要上红漆。
少年夭折,又或者未婚女性死了,要用白棺材。
黑色的棺材可是给横死或者自杀的人用的。
张安德本身就是问事,他的家人绝不会把棺材搞错。
我小声问旁边一个来祭奠的人死者是怎么死的,死了多久了。
那人显得有些鬼祟,低声说张安德是上吊死的,而且还是吊死在了自家堂屋的大梁上。死的时候家里刚好没人,等到前天晚上张家的人回来,发现他的尸体都让老鼠给啃的不成样子了。
前天晚上,那不就是我来接他的那晚?
才吊死没多久的尸体被老鼠咬了……这也太不正常了。
死者在堂,我也不好向张家的人问什么。
张安德为什么要自杀,又为什么要害我,也成了我心里最大的疑惑。
那晚我来找他,他的鬼魂好像一早就知道我会来,还说他欠我的。
他欠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