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大棺材的盖子不知道被什么人给盖上了,喜儿和宝儿各自挑着一盏灯笼站在棺材的两边。宝儿的灯笼发出的是白光,喜儿手上的灯笼却是发出柔和的黄光。
正对着棺材的位置,竟然还有两个人影。
一个趴在地上,在不断的挣扎,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重力压着,怎么都爬不起来。
这人竟是先前从堂屋跑出去的小四。
另一个人站着,赫然就是狄金莲。
她微笑着看着我和潘颖,眼睛里除了有几分凄楚,还带着几分歉然。
潘颖挣脱我的手,走到她面前,“小狄姐,你没事了吧?”
狄金莲摇了摇头。
潘颖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竟有些怀疑的问:“你不会魂飞魄散了吧?”
狄金莲神色一黯,摇了摇头,“暂时不会了,我家里人知道我要回来,提前做好了准备。”
潘颖还想再说什么,狄金莲忽然抬手推了她一把。
潘颖脚下不稳,背朝着棺材倒了下去。
我又惊又怒,抢上前想要扶住她,猛然间,一旁的喜儿用力在我背上推了一把,“快回去!”
这一下,我也向棺材扑了过去。
可是我却不再惊慌,心里反而一阵的安定。
因为我听到,喜儿发出的居然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声音的主人是——张喜!
我觉得一阵恍惚,眼前忽然变得漆黑一片。
没等反应过来,就听身下一个声音艰难的说:“别压着我……别压着我……”
我定了定神,抬手一撑,却按住了一团软绵。
“咳咳咳……”
身下那人被压得一阵闷咳:“放开我……”
我翻了个身,手臂似乎碰到了门板一样的木板,发出“嘭”的一声。
很快,我就判断出了形势。
我和潘颖应该是在那口大棺材里!
我躺平了,伸出双手往上摸,果然摸到一块木板。用力一撑,就听“嘎”的一声,边缘露出一道缝隙,一缕柔和的光亮透了进来。
我奋力推开木板,定睛一看,被推开的果然是棺材盖,我和潘颖就并排躺在棺材里。
“天亮了?”潘颖坐起身,捂着胸口又咳嗽了两声,回过头竖着眉毛瞪着我。
我看了看窗外透入的晨光,冲她咧了咧嘴,“不愧是纯爷们儿,胸肌还挺发达。”
也许是内疚,潘颖只是脸微微一红,瞪了我一眼就爬出了棺材。
我跟着爬出去,见棺材里原先头枕的竟是我的包,连忙拿出来扛在肩上。
见小四和狄金莲没了踪影,喜儿和宝儿也都不见了,我愣了愣,拔腿就往外走。
“大宝!大宝!”
我喊着窦大宝的名字跑下楼。
“啊?天亮了?”
听到里屋传来窦大宝含糊的声音,我赶忙跑进去。迎面就见肉松跳过来,在我脚边撒欢的摇尾巴。
看清屋里的情形,又是一愣。
靠墙的位置,那口棺材的盖子已经打开了,棺材盖倒在一旁的地板上,哑巴女人正坐在棺材盖上抱着膝盖看着我。
“呃,天亮了,起来开门了,我现在可是丧葬铺的老板,不能睡懒觉了。”
窦大宝含含糊糊的说着,居然从棺材里头坐了起来。
“你怎么也睡棺材里了?”潘颖愕然的问。
窦大宝转过头,“耶”了一声,用力揉了揉眼睛,瞪大眼盯着我俩,“你们这是什么打扮?”
我和潘颖对视了一眼,才发现她身上穿的是绿旗袍,而我竟然还穿着那件月白色的长衫,一副民国时期的打扮。
“靠,我怎么睡在棺材里?”窦大宝终于清醒过来,急着往外爬,忽然间却又呆住了。
“怎么了?”我疑惑的看着他。
窦大宝低头看着身下的棺材,使劲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咕噜’一声响。
下一秒钟,他把两只手同时从棺材里伸出来。
看到他手里捧着的两样东西,我目瞪口呆。
那居然是两锭小元宝。
一锭是散发着柔和金光的金元宝;另一锭是白中透绿的银元宝。
我走到跟前,把两锭元宝拿起来,翻来覆去的看了看。
当我把银元宝反过来,猛然间我就呆住了。
小元宝的底部有两个繁体字的印记,因为年代久远,‘宝’字还能轻易分辨,上面的一个字磨损有些严重,隐约能看出,那好像是个‘大’字!
我深吸了口气,问窦大宝元宝是哪里来的。
他指了指棺材,说就是刚才在里头发现的。
“狄家该不会真藏着宝藏吧?”他两眼放光的盯着我,贼兮兮的压低了声音。
我咧咧嘴,“别人家的东西咱不惦记。”
窦大宝点点头,“那这两个元宝呢?”
我有点犹豫起来,两个元宝都很小,值不了几个钱,可一想到昨晚见到的两个小丫鬟,我就有种诡谲的留恋。
听我把昨晚的经历一说,窦大宝先是一阵愤怒,目光转到两个元宝上,即刻又瞪大了眼睛:“你是说,那两个小丫鬟是这两个元宝变得?金银成精?”
我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金银玉石成精的传说,古今中外都不缺乏,甚至在民间还流传着‘金童银母玉娇娘’的说法。
我小时候,姥爷就给我讲过一个这样的故事。
说是一个员外家的小公子去山里踏青,不小心被毒虫咬伤了。刚好有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经过,见状立刻采来草药帮他医治,还把他带回山中茅庐养伤。
女孩儿自称胭脂,穿一身白衣,两颊嫣红,十分的美丽温柔。小公子自然对她暗生情愫。
连着在茅庐住了三天,这天早晨,胭脂忽然跑进屋,急着让小公子快走。小公子问其原因,胭脂说自己的两个哥哥回来了,他们不喜欢见外人,一旦见了生人,是会杀人的。
小公子恼怒,说天底下哪有见了生人就杀的道理。可是隔着门缝一看,顿时就吓得魂飞魄散。
果然有两个大汉正在朝这边走来。这两人一个穿黄衣,一个穿青衣,身高都在一丈开外,面相十分的凶恶。
小公子哪敢和他们讲理,匆匆和胭脂告别,翻出后窗仓惶逃出了山。
回到家,小公子对胭脂念念不忘。
员外见儿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就询问他是否有心事。
小公子把山里发生的事一说,员外凝眉不语。
那时候婚配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他可不肯给儿子娶个山野村姑媳妇。
没想到小公子的话被一旁的老管家听在耳朵里,他眼珠一转,把员外拉到一边,悄声耳语了一番。员外竟立刻同意择日去山里提亲。
转过天员外让仆人抬了礼盒,带着管家和小公子来到山中茅庐。
才一说明来意,胭脂的两个哥哥就冷言拒绝,说山野草民,不敢高攀。
这时老管家忽然哈哈大笑,“既然不敢高攀,那就与我家公子做个随身的饰物罢了。”
胭脂一听,脸色惨变。
青衣人一声叹息,对胭脂说:可怜小妹你一片善心遭人利用,看来我们兄妹终归是大限到了。
黄衣人性子爆裂,拿起棍棒就要打人。
不料老管家忽然念起了咒语,三兄妹听了全都头痛欲裂。
小公子大惊失色,只喊了一声胭脂,四周的景物就全都变了。转眼间,茅庐变成了一间墓室,黄衣人变成了一堆金子,青衣人变成了一堆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