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尸有很多种,无外都是一层干瘪的黑皮包着骨架。
而眼下的这具尸体,却像是身体里的一切内脏、杂质、色素都随着刚才那些黑色的液体流走了一样,只留下一张白纸似的白皮包裹着白色的骸骨……就连嘴里露出的牙龈都是白色的!
想起之前看到的情形,我屏住呼吸,伸出一只手,抬起死尸低垂的下巴。
看清颈部的状况,我浑身一麻,心脏几乎都停止了跳动。
“那是什么?”马丽问。
我艰难的说:“贯穿伤,死者被咬穿了颈部大动脉。”
想到之前尸体的颜色,我下意识的喃喃道:“他被吸干了血。”
马丽伸手在死尸腹部按了按,白色的肚皮下立刻显现出一条蜈蚣状的凸起。
那是后背脊骨……
我和她对视一眼,摘掉一只手套,从化验箱里拿出一支强光电筒,对着尸体的眼窝和嘴巴照着看了看。
“真正的皮包骨头……内脏、大脑……所有组织结构全都没了。”
马丽缓了好半天,才让人把尸体打包带回局里。
我走出大门,摘下口罩,连着深呼吸。
不经意间,目光落在隔壁的门牌上,我不禁一愣。
7号楼301……
那不是跟我们6号楼的303只隔着一面墙?
虽然是法医,可我还是觉得有些丧气。
回到局里,着手对尸体进行深入化验,却发现根本没多少实际可操作的。
尸体除了皮肤,就是骨骼和牙齿,再有就是后来从浴缸里抽取的污水样本。
马丽从实验台前起身,回到办公桌后,拿起验尸报告,停顿了一下,又丢回桌上,随手抓起了电话。
“喂,林教授,我是马丽。今天早上警方在老城区发现一具死尸,我实验室人员无法准确判断尸体状况。我想申请把尸体移送学校实验室,进行更深入的分析。”
马丽和对方说了几句,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对着话筒说:
“徐祸也参与了今天的工作,就他这段时间的表现,如果校方同意,我可以提前给他打分。”
我一激灵,连忙双掌合十朝她拜了拜。
马丽瞪了我一眼,郑重的对电话里说:
“不存在徇私,在最近两次的工作中,他面对尸体时的冷静已经超过了总局实验室的所有法医人员。对,包括我。”
见马丽挂了电话,我噙着下嘴唇走上前,掏出手机感激的看着她,“姐,你说吧,汉庭还是7天,就算是五星级,我也豁出去了!”
“滚蛋!”
马丽快速的在电脑上敲出一份文件,打印出来,连同没签名的验尸报告一起丢进我怀里,“滚去前边,让老郭在移送验尸申请上签字!”
“谢了,丽姐。”我由衷的说着,向她欠身鞠了一躬,转身走了出去。
在郭森的办公室等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他才拎着个文件袋回来。
只看了一眼马丽递交的申请,就在上面签了字,叫来杨蕾,让她拿给局长签署。
我说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办公室了,他让我先别走,留下讨论一下案情。
我对这位老大哥是十分尊重的,知道他这段时间因为李青元、废工厂童尸的案子压力大,也就没敢跟他贫嘴。
他把案件资料说了一遍,从文件袋里拿出一部套着密封袋的手机,边翻边说:
“这手机应该是属于死者裴少义的,根据微信留存的一些聊天内容,初步判断,这件案子是由网恋引发的。”
“网恋?这程序员可够奔放的。”我下意识的翻了翻眼皮。
郭森点点头,“根据聊天记录,死者至少和三名女性关系暧`昧,我已经让技术科去调取更多内容了。”
他忽然一顿,“诶……这个头像倒是挺特别……筱雨……”
“筱雨?”我猛地一怔。
“是啊,这女的就叫筱雨,她的头像……”
不等郭森说完,我就快步走到他身边,看向手机屏幕。
只一眼,头“嗡”一下就懵了。
上面是微信的对话界面,其中一个人的头像,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那是两个手工拙劣的泥娃娃……果然是筱雨!
两人的对话不但露骨,筱雨竟然还给对方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只穿着内`衣,搔首弄姿的女人,虽然没拍到脸,却能看出身材十分的美好。
“徐祸,徐祸?”
“啊?”我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才有点回过神来。
“你认识这个筱雨?”郭森问。
我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后边郭森再说什么,我都只是敷衍了事,直到走出办公室,整个人都还恍恍惚惚的,满脑子都是微信上两人的对话……
‘宝贝儿,我想你了,你在哪儿?我受不了了,我想见你,我要X你。’
‘我就在你附近,近的你想都想不到。’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要不,你来我家,我家在……’
‘好啊,我去你家找你。’……
呵呵,一个7号楼301,一个6号楼303,只隔了一面墙……是够近的。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呼……”
挂了手机,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只觉得大脑从未有过的混乱,除了愤怒,更多的是一种难以描述的难过。
回到实验室,我对马丽说我想请几天假。
马丽说我是该休息几天,调整一下心理状态,毕竟短短的几天内连着发生两起诡异莫名的案子,心理素质再好都受不了,更何况我还是个实习的。
连着两天,我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看哪儿似乎都能看到徐洁的影子。
我没对郭森说筱雨就是徐洁,是因为我相信她和裴少义的死无关。
更主要的是,当我发现徐洁的‘秘密’以后,感觉从未有过的痛苦。
我第一次全心的爱上了一个女人,就算死也不想让她受伤害,然而得到的却是背叛……
“算了,已经是过去式了。”
我对自己说了一句,起身去厕所冲了个澡,换了衣服,决定带肉松回董家庄的老屋住两天。
刚下楼,一旁忽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你最好留在家里,不然会有血光之灾。”
转过头,就见一个年轻女人双手抱怀的靠着楼门站在那里。
“你在跟我说话?”我点了点自己的鼻子,仔细打量了她一眼。
看年纪,这女人也就二十出头,短发干净利落,鹅蛋脸,样貌只能说是中等偏上,身材却是出奇的好。
女人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说: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最好哪儿都别去,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否则不光有血光之灾,还可能会有牢狱之灾。”
“你是谁啊?我们认识吗?”我郁闷的问。
女人冷哼一声,竟然转过身走了。
“神经病!”我低声骂了一句,径直带着肉松上了车。
回到董家庄,把车停在村口,无精打采的往家走,到了门口,见大门竟然虚掩着。
想到上次家里被人布设成灵堂的事,我一阵光火,从地上捡了根棍子,一脚踹开院门,刚要怒骂,看到屋子里的人,不禁一怔。
“徐祸!”
“小福!”
季雅云和那个女人同时低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