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寒意来自阴瞳。
我佩戴阴瞳有一段时间了,可这种强烈到能让人行动凝滞的感觉却是第一次出现。
足足有一分钟,我才从这种几乎令人窒息的感觉中缓释过来。
我僵硬的转动脖子看向赵奇,声音发干的说道:
“按布局看,转过拐角,应该就是太平间。可那后面有东西……有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东西。”
赵奇的眼珠快速的转了转,盯着我问:
“撑得住吗?撑不住就回!不管他了!”
事实上阴瞳传达来的奇异感觉,已经让我心生退意。
这不能怪我胆小,而是人在面对未知事物、特殊感觉的时候都会本能的产生自保的念头。
但在这个时候,偏偏有一种执念强硬的支撑着我。
短暂的纠结过后,我鬼使神差的看着赵奇说:
“我想知道那后面是什么,我一定要知道三白眼去了哪里。”
赵奇点点头,本能的从腰间拔出配枪,看了看我,马上又把已经打开的保险关掉,插回了枪套里。将桃木钉握在手里朝我比划了比划。
“公子!”
“耶?”我原本正浑身紧绷,却被这软哝的呼唤电的浑身一阵酥软。
回过头,就见宝儿拢着双手把一堆小元宝捧到我面前,忽闪着眼睛看着我说:
“我走不动了,这些给你傍身。”
“走不动了?”我低眼看向她脚下。
两只套着白袜绣鞋的小脚像是故意给我看似的原地踏步了两下。
“我真的走不动了。”宝儿朝我点着头加重语气说道。
我虽然满心迷惑,可说到底,不管这小丫头来自何方,是怎样的存在,我既然预感到了危险,都不会让这么个小女孩儿跟我一起冒险。
于是我一边点头,一边把那些小元宝接过来塞进口袋,“你赶紧回去吧。”
“我回哪儿去?”宝儿又露出了那种茫然糊涂的眼神。
我捂着额头晃了晃发胀的脑袋,咬着牙说:“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好!”
宝儿应了一声,竟一旋身,从我眼前消失了。
我目瞪口呆了半天,才转头看向赵奇。
赵奇也是张着嘴和我呆呆对视。
好半天,我才合上嘴抿了抿嘴唇,“我一定要知道她是谁。在那之前……我要先知道三白眼去了哪儿。”
赵奇错了错下颚,紧了紧眼皮,睁开眼朝我点了点头。
我反手摸了摸包,想要拿锅底灰,脑筋一蹦,却从包里抽出把竹刀。
在某种奇异感觉的促使下,我用竹刀划破了手掌。把满是鲜血的手伸进衣服里在左右双肩上按了按,同时低声念诵:
“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六甲固元,鬼眼通天!”
“我艹!”赵奇低呼一声,后背猛地贴在了墙上,双眼圆睁瞪着我,像是看到了变异的怪物一样。
我从衣服里抽出手,低声解释说:
“我虽然已经开了鬼眼,可我更愿意相信姥爷留给我的破书。这是那上面的法诀,用血拍灭双肩阳火,可以更贴合的和另一个世界‘交流’。”
“可是……可是你现在……”
赵奇瞠目结舌了半天才说:你现在的样子完全像是一只鬼。
我愣了一下,决定先不管这个。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说我像鬼了,我也是够了。
赵奇到底只是个普通人,我可不敢冒险拍灭他的阳火,我拿出锅底灰,让他抹在前额,这样一来,普通的鬼就看不见他了。
我略一斟酌,没敢再耽搁,撑开了五宝伞,同时拿出一把竹刀藏在腰间,亦步亦趋的朝着拐角处走去。
我想到许多种可能,可当两人转过拐角,看清眼前的情形,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震,背上的汗毛全都悚然立了起来。
尽头处,是两扇对开的大门。
我清楚的记得,那应该是这家医院的太平间。
可此刻我们看到的,却不是医院常见的那种白色大门,而是两扇颇具年代感的对开铁门。
铁门的两侧,各站着一个人。
这一次却不是拦路鬼,而是两个戴着驴耳朵帽,穿着二战日本军服的日本卫兵!
“又是日本鬼兵!”
我一下想起了看守所老楼的经历。
三白眼已经不见了,这里没别的路,他只能是进到了铁门里。
到了此刻完全可以确定,段四毛的提醒是完全针对我即将面临的处境,我的确又来到了阴地。只是不知,这和上次的日军俱乐部有没有牵连。
“咕嘟……”身旁的赵奇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我能感觉到他的身子明显在颤抖,显然他是根据我和沈晴上次的经历想到了什么。
我往他身边靠了靠,低声说:“等会儿无论看到什么,尽量都别说话。”
赵奇点了点头。
我抬眼看了看头顶的五宝伞,心说这趟可算是要试炼野郎中这宝贝法器的法力了。
五宝伞本是传自鬼王钟馗一道,不但能够摄取阴魂邪祟,更是鬼王爷的身份象征。如果五宝伞的法力足够,寻常人躲在伞下面,普通的鬼是不能够看到的。
即便道行高深的阴鬼能够看到五宝伞,也会认为打伞的人,是来自阴间鬼王门下的鬼差!
我一手撑伞,另一只手搭在腰间竹刀的刀柄上,缓步走了过去。
两个日本鬼兵拄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对我和赵奇视而不见。
我忽然有些犯难,看样子这两个日本鬼子的确看不到我们,可那门是关着的,总不能无缘无故的自己打开。
想到之前宝儿给的那一堆小元宝,我有了主意。
我示意赵奇靠到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元宝,朝着一旁的地上丢去。
“噔!”
听到动静,两个日本兵同时转身朝向这边,把步枪端了起来。
见到地上的银子,两个家伙顿时两眼放光,戒备的左右看看,同时向这边跑来。
“死了还这么贪财,真他娘的XX。”
我暗骂了一句,和赵奇贴着墙让过两人,快步走到铁门旁,推开铁门闪了进去。
看清门后的情形,两人都是一愣。
这就是个门厅,约莫十平米左右,两侧各有一张条桌和两个长凳,就像是早年间火车上的陈设一样。
正对着铁门,是一扇铁栅栏门。
栅栏门半开着,两个日本兵正押着一个人在往前走。
被押着的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三白眼!
让我感到悚然的是,这里给我的感觉不像是普通的建筑。
特别是眼前的栅栏门,还有这特殊的氛围……
我和赵奇对望一眼,彼此的眼中都露出了惊惧。
他应该也和我有相同的感觉。
这里居然是……是监狱!
眼见三白眼被押走,我哪还敢怠慢,快步的穿过栅栏门,沿着过道向前跟去。
过道很短,见前面的三人转过弯,我和赵奇急忙紧走了几步。
走到尽头,双双都是一呆。
转过弯又是一条走廊,却不单单只是走廊。
一侧是墙,另一侧则是一排的铁牢笼。
虽然牢笼里没有人,但却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想。
这里的确是关押‘犯人’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