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海僧一到,我的心就算落定八分了。
架着他的俩人,对司机说话的,是一个身体粗壮的络腮胡,另一个是矮小的瘦子,头上居然还戴着一顶特复古的鸭舌帽。
车门即将关闭,外边有人喊了一声。
接着,又有两人上了车。
看到后上来这俩人,我先是吁了口气,跟着又猛一吸气。
放松是因为,先上来的是臧志强。我们的人,终于到齐了。
后上来这个,怎么会是那韩餐馆的老板?!
极短的时间内,我想到两种可能。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是大大的不妙啊!
一,我们得到的讯息,大半是老板提供的。难道说,他和所谓鬼八仙是一伙的?
如果是那样,那就不存在什么行动,而是我们一开始就被算计了!
二,他和鬼八仙没什么牵连,只不过跟我和窦大宝的一番聊天,针对我俩的疑问,让他回想起了当年的经历。以为我俩也和那‘作家老头’一样,是憋宝的羊倌!
当年那一次搭乘11路,他丢了半扇猪,却得到一颗珠子,卖了一万两千八,可买珠子的羊倌却利用那珠子,从刷子岭憋出了一块狗头金!
我和窦大宝离开的时候,他又一次问我们是不是羊倌,当时我还劝他:安安淡淡过日子多好……
看到他居然还背着半扇猪和一些鸡鸭蔬菜,我开始认定,他来,是属于我的第二种猜测。
小县城里开个小饭店能赚多少?
如果一下子抱块狗头那么大的金子回去,那是不是能‘少奋斗几十年’?
他的用意实在很明显了,十年前,骑着摩托车去大的市场上货,还是说得过去的。
他现在开的是韩料店,每天用到的猪肉能有多少?周围菜场和大批发市场的差价,够油费和值得他这样凌晨的劳累吗?
半扇猪……
十年前的半扇猪,换了一万两千八。
这次的半扇猪,会给他换得什么?
经过杏树身边的时候,静海一个趔趄,闭着眼栽进了杏树旁边的座位。
络腮胡坏笑:“这老哥,你可是……呵呵。”
再想去拉静海,老丫已经像是只蛆一样,拱蛹着坐正了。
络腮胡和鸭舌帽相对一笑,无奈之下,只能是走到了后边。
老板费力的放下‘货’,陪着笑脸,问司机票价多少。
司机愣愣道:“五毛钱。”
老板讪笑着,却是将两张红毛投了进去。
我心中开骂:你是作死啊!上次要五毛,你给一块,当真以为那条命是多给的五毛钱换来的?
臧志强丢进去个一块的钢镚,用当地话说了句:“师傅,刷子岭那一带,我到了劳驾你停一下车。”
司机上下看了他一眼,只“鞥”了一声。
臧志强随便找个座位坐了,离窦大宝不远也不近。
老板明显看到了大波浪,很是露相的愣了一下,嘴角牵扯两下,冲她点点头。
随即,他也看到了窦大宝让人一眼难忘的‘毛脸’。
往后走,他也看到了我,讪笑着点点头,隔着走廊在旁边坐了下来。
我心里再度开骂:老子不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菩萨,你想富贵险中求,可别指望老子能帮你什么!
11路公交再开动时,司机并没有刻意加快速度。
外边的雨却越下越大,加之车里头人呼出的气体在窗户上形成寒气,让人无法看清外边的事物。
我脱下外套,替海伦娜盖在身上。
她却梦呓般含糊地说了一句:“把手拿开,别摸5我……胸口不舒服……”
虽然含糊,但她声音很大。
后边的人怎么个反应我不知道,前边窦大宝、杏树、臧志强等人……除了司机,全都扭脸看了过来。
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
这就是个戏精啊!!!
老板就坐在过道那边,眼睛瞪得比谁都大。
目标——是我放在夹克下面的手。
磨磨蹭蹭可以,真要动手,甭说旁的,以后跟海伦娜、跟林彤、跟杏树,还处不处了?
可戏演到这份上,我也只能把手挪到海伦娜胸前,并没有真正碰触,只是‘隔空按摩’……
尽管这样,窦大宝和臧志强的眼神,也都露出了‘男人最懂’的‘深邃’。
杏树,更是频频回过头向我瞪眼。
我怎么都得觉得尴尬。
也就在这个时候,后方忽然响起一个像是鸭子般呱噪的声音:
“哎,我说老哥,你听说过五条街不?”
我回头看了一眼。
说话的,是那鸭舌帽。
顺眼看向最后一排,那个老头一直隐匿在昏暗中没有任何的动作。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像是坐着死在了那里一样。
就在我想要转回头的时候,有人回应了鸭舌帽,但那人不是络腮胡,而是已经侧面身体完全挨在林彤身上的‘小白脸’:
“五条街?哈,我刚才还在跟我姐说呢。”
他向林彤笑了笑,笑容很有点妖孽的意味。
我去,这小子,绝对的‘拆白’出身,这么屁大会儿的工夫,都认姐姐了。
好在那也就是林彤,换了别的久旷中年妇女,哪怕是有夫之妇,估计有相当一部分也难以抵挡这样奶油小生的搭讪吧。
我还是把头转了回来。
因为,作为这次行动‘最高领导’之一的林彤,对我下了指令。
我眼皮不自主的一耷拉之间,就有一个声音像是在我耳边说:“看着点前边。杏树会照应后方情况的。”
指令来自林彤,但利用的工具不是什么迷你通讯器材,而是和她一体的魇婆。
上次火车上下来后,魇婆同样‘升了级’,除了和林彤心意相通(并且已经变得情同姐妹),而且,她竟还能使人秒速入魇。
刚才我眼皮发沉,就是她在替林彤传递指令。
我回过头的时候,鸭舌帽的公鸭嗓子又再响起,说话的对象明显是‘小白脸’:“诶,兄弟,这边人听说过五条街的可不多,你年纪轻轻,居然知道?”
‘小白脸’轻笑:“呵呵,也是听老人说的。这五条街,从地图上看,就像是麻将里的五条。现在算是……算是小型的工业园区,周围也有一些小区。
但在民国前……甚至好像是建国前,那一代都……呵呵……”
“都啥啊?”问话的是络腮胡。因为上车的时候,他跟司机说过话。所以,我听得出。
我坐的,是中门为界限,前面的最后一排。
在我之前,听到络腮胡的疑问时,窦大宝、臧志强、杏树……包括紧贴着窦大宝的大波浪,都在扭头向后看。
那大波浪的脸,是真说不上太好看,偏偏嘴角眉梢的那股韵味,让很多男人都无法抵抗。
窦大宝回头以后,眼神一直都绕过了我。
我暗叫糟糕,这货莫不是已经被大波浪‘征服’了?
我分给他的那件东西,他难道没有使用?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车厢里变得相对热闹起来。
以鸭舌帽和‘小白脸’的一问一答为起始,跟着是络腮胡的间插提问,继而和瞎子一起的‘女学生’,也偶尔提出疑问。
日期:2022-01-19 1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