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亮又说道：“主体厂的领导们过个三五年大都提职了，唯独咱们的魏厂长一直没有动静。他从铁前调过来时已是正处级，在这儿干了三年了还是正处，这次出了事故更没希望了。”关山月感叹道：“看来这运气也很重要。”

下午调度会，会议室里乌云密布，大家都耷拉着脑袋，生产科也不敢通报当班的生产事故，有事没事都说没事。

检修车间的领导做了检讨，安全科详细分析了事故发生的过程：检修工没有挂牌作业，只是和岗位工口头联系。岗位工见到其他检修工离开行车，以为所有的检修工都已撤离便开动了行车，导致剩下的两个职工猝防不及从行车上掉了下来，是事故发生的直接原因。

张厂长说道：“咱们天天强调杜绝违章指挥，杜绝违章作业，但还是屡禁不止。虽然职工违章作业有责任，但是我们要反思这件事故，为什么屡禁不止？事故发生了就要本着四不放过的原则认真分析……”

最后魏厂长说道：“事故发生了，第一责任人自然是我，但是我们不能简单的分析。这件事表面上是职工违章作业，是一起偶然事故，但是仔细分析却是必然要发生的。难道他们就这一次没有挂牌作业？就这么巧合？不可能！说明我们平时的工作都浮在表面，没用认真落实……

这是多么简单的一起事故呀！但是教训却是惨痛的，不可挽回的。作为一级领导，我们能对得起谁？我们能原谅自己吗？我认为这就是一起管理责任事故！必须从管理的角度上彻底反思，所以通过这件事每个车间都要开展自查自纠，查找管理中的漏洞，举一反三。

‘死者长已矣，生者常戚戚，情则常相忆，理则悟昔迷，已往虽无谏，来者亦可追。’希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痛教训不要在我们这儿再次发生，那样我们和杀人犯又有什么不同呢？……”

回到车间，关山月及时召开会议，传达了厂里的会议精神，并说道：“当我在医院看到家属们哭作一团，伤心欲绝时，我深深认为管安全就是积德行善的事啊。我们不要认为安全工作就是凭运气，那样我们永远管不好安全，一定要树立安全是可以预防的理念和决心。

同时，这段时间厂里对各项事故肯定从严从重处罚，所以咱们领导干部一定要以身作则，扑下身子把工作做细做好，不能做别人牵驴咱们拔橛的傻事。”

两人工亡属于重大安全生产事故，公丨安丨局、安监局成立联合调查小组深入调查这起事故，凡是和事故有关联的人走马灯似的被询问。公丨安丨局、安监局在大家的眼里都是暴力机构，有深深的敬畏感，所以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事故终于处理结束，检修车间的主任被免职，厂长也被做降职处理，代炼钢厂厂长。就当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时，公司突然做了人事调整，魏涛和生产处的处长黄包钢互换了！

魏厂长走的时候孤零零的，除了关山月帮忙收拾东西，其他人都忙着迎接新领导。魏厂长说道：“小关，人生不如意事常**，可与语人无二三。你放心，哥我看得开。只是后悔没有当机立断把你提起来，想等你在沉淀沉淀再说。现在看来可能影响你了。”

关山月说道：“魏厂长你千万别说这么说，我已经对你感激不尽。佛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这样更好，让我能体会到人生的酸甜苦辣，对我以后的成长会更有益处。”

魏厂长叹道：“听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比我想象的成熟的多，也希望你不辜负大家对你的期望。而且以后别领导领导的，就叫我哥。”关山月道：“好的。你也放心我会努力的。您在炼钢的时候我没请你喝过一次酒，咱们晚上喝点去？”魏厂长道：“过段时间吧，等我通知你。”

关山月知道魏厂长是为自己好，只好应道：“那好，来日方长。”魏厂长道：“对，来日方长！”

黄包钢突然调到炼钢这件事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炼钢厂的风向突然转变。何东和黄飞马上成了红人，而关山月则变得岌岌可危，大家唯恐和他扯上关系，纷纷敬而远之。

车间开会时，黄飞终于硬气起来了，事事都要和关山月作对。关山月支持的，黄飞必然反对，关山月反对的黄飞定会支持，公然唱起了反调。

李越对关山月说道：“哥们，我无所谓，只要不犯大错到哪儿还是副主任，可是你这日子就难过了，还是早早想办法吧。”关山月道：“我这方面的经验还真不多，或许这也是一种磨练。所以，我觉得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这时候也正是能够看清世态炎凉的时候。”

关山月倒是平静，却不知道这是自己长期坚持练胎息功后沉稳了很多，心胸也开阔了。

王强见关山月处境不妙，便对关山月说道：“我们几个班长在一起聊过，我们就认你。科长、车间主任们担心乌纱帽，我们可不在乎，大不了这个破班长不干又能怎滴？只要你在车间一天我们就支持你。我劝你也放心，他们哪能和你相比？***还几起几落呢，有本事的人终归有本事，跳梁小丑只能蹦跶一时。”

关山月笑道：“你这思想还很有深度的嘛，不光只是神棍，还有哲学家的潜质，了不得！谢谢你的劝导，也谢谢弟兄们的支持。不过，工作毕竟是工作，不要意气用事。”

王强说道：“放心，我会和弟兄们说说，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做好工作就是对你最大的支持！”关山月用力握住王强的手说道：“也请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信任我的人失望的。”

弟兄们的工作确实争气，这一个多月来没有任何生产质量事故发生。关山月点正，方国庆却点背，事故不断。两厢对比，黄包钢倒是没找到批评关山月的机会。

当黄包钢逐渐熟悉了炼钢厂的工作，开始了第一把火：整顿现场管理。安全科和生产科争相表功，在张长的带领下开始对现场展开检查。

第一次检查评比结果出来了，铸钢一车间以五项不合格排在最后一名。下午调度会上生产科在把评比结果做了通报。不用猜想关山月就知道了结果，心想，看他们怎么表演吧。

张厂长说道：“这次检查铸钢一车间排在最后，在所有的车间里卫生最差，安全科和生产科按各自分工进行考核。希望铸钢一车间能够及时响应分厂的行动，要把分厂的精神及时传达并认真落实。”

黄包钢说道：“这次检查就是试金石，是体现管理的一个重要标志。光会生产那不叫管理，就像我们对一个人的认识一样，邋里邋遢的能是个有能力的人吗？铸钢一车间的生产搞得还可以，但是不能一俊遮百丑，不能一叶障目。俗话说细节决定成败，我们厂前段时间的工伤事故就是很好的例子，表面上的平静掩盖了很多管理问题，最后被小小的违章操作导致了大的事故发生。

通过这次检查我们可以这么认为，一些单位麻木不仁，嘴上说吸取了教训，实际上踏步不前。这非常可怕，难道血淋淋的教训还唤不醒我们麻木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