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9-07-09 00:03:28

（十七）

过了两天，林东问我怎么处理那些野味了，我告诉他我跟郁池一起吃了。再找不到人了吗？还是她很能吃？林东认为游湖喝酒吃野味是男人们喜欢干的事， “你们两个小身板女人，又没战斗力，又不喝酒，吃的不是肉，是味。”

随便他怎么说，千金难买我愿意，不是通讯录里随便拉个人，我就有心情奉陪的。

徐总出差回来带给我一个好消息，说他与合伙人基本达成一致，让我做好合作签约的准备。跟了一个月的单子，这么快就有了结果，我心里大喜。巧的是，方总也跟我联系了，约我见面谈谈项目，好事攒在一块了。我准备好内容，就赶去会方总。刚到他们公司附近，郁池的电话来了，我心想还跟我山鸣谷应啊。

“你是不是跟方总约了见面？”

我打开汽车语音，她的语气冲冲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

“你们开发部的庞飞跟我分管部门的小柳谈恋爱，我怎么会不知道。”

哇，你都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了，我还一点动静都没觉察，“方总说约我谈项目的事。”

“你还跟方总裹在一起？这都两个多月了一点进展没有，你就没看出没戏吗？”她劈头盖脸又是一句。

“可方总没也把话说死，也许你们公司决策过程比较长呢。”我跟她解释。

“你想知道进展可以找我啊，每次见面从没见你问起，我以为你心里有数呢。”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而且这个事，方总是牵头人啊。”

“还方总呢，你是天真啊，还是自欺欺人呢，我跟你说过不合适，你怎么听不进去，我觉得你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个事上看不明白呢？”

“到底怎么了？公司现在起步阶段，很多时候不是别人来找我，是我去找客户，每接一个项目对我来说都非常重要，我正常拜访客户，努力争取机会，有什么错呢？”无缘无故被连番数落，我也绷不住了。

“我不向你打听，是尽量撇清你、我和项目之间的关系，想维护一段纯粹的朋友关系，你感觉不出来吗？”

“你撇的清吗，我关心你才跟你说真话，不想你浪费时间和精力，还有方总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明白吗？”

“你又不负责这个项目，为什么一直是你在跟我说没机会？”

“我是不负责这个项目，可我是公司董事，我有权利过问这个项目。你觉得我会无缘无故打击你吗？”

oh my god，原来如此，她终于亮明了身份，也印证了我的猜测，这个女人不简单，难怪一个行政副总比执行总经理还拽。可我还是被震撼住了，这么长时间，身边潜伏了一匹钻石黑马没有发现。

“怎么不说话了？”电话那边的声音柔软了一些。

“我还能说什么，你早就告知了结果，是我没听。”

“生气了？刚才我说话有点急。”

“算了，你的霸气我又不是没领教过，我没那么玻璃心，我也知道你想帮我。

“真的知道？”

“嗯，我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

“我果然没看错人。”

“你当然没看错，托付终身都没有问题。”

“去你的，”她笑起来，“你敢撩我啊。”

“怎么许你对我一顿乱说，不许我撩你啊。”

“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呗。”

“这会又来安抚我啊？太随意了吧。”

“我也是你的潜在客户，你就这样对待客户啊？”

“我晚上有约。”跟方总约在四点，我不想来回赶场子。

“推了。”她下命令似的，这有点太霸道了吧。

“我还要加班。”我又找了个理由。

“我刚好去你公司看看。”她不依不挠。

“今晚甩不掉你了，是吧？”

“是呀。”

“好吧，从你就是了。定好时间地点发信息给我。”

挂了郁池的电话，也到了与方总约好地点的附近，我却没了心情见面。方总那点心思我不是没有看出来，只是为了争取合作，我说服自己相信他还有一半的公心。我给方总打电话谎称公司临时有事，他毫无觉察我的异样，还反过来关切的问我要不要他帮忙。我当然没再给他这个机会。

我直接去了跟郁池见面的一家西餐厅，西餐厅的风格很有欧洲文艺复兴的感觉，布景、陈列和装饰用了很多古希腊和罗马的油画和雕塑，衬托出典雅的空间品质。我点了一杯斯里兰卡红茶，一块提拉米苏，在书架上竟找到了一本王国维的《人间词话》，然后舒服的靠在沙发上翻着书，享受着美味。工作日下午的客人很少，餐厅里很安静，幽幽沉沉的萨克森背景音乐，温柔的裹挟着我，没一会儿我就放松的睡着了。

郁池什么时候来的我不知道，当我意识到有人在身边轻声低语时，睁开眼睛，看见她坐在我对面，正在跟弯下身的服务员小声说着什么。

“睡醒啦？”

“嗯，你来多久了？怎么不叫醒我？”我抬手看表，六点半了。

“没事，我趁你熟睡的时候，把你剩的甜点吃了，不介意吧？”

我看她嘴角干净、嘴唇上还有淡淡的口红，不像是刚吃过东西的样子，再低头看桌面，只剩空空的小盘，真会吃啊。

我告诉她下午没去见方总，她嗯了一声，什么也没问，把菜单递给我。我翻看着菜单，美味的图片唤醒我的食欲，我点了一份黑椒鳕鱼排，金枪鱼蔬菜沙拉，牛油果浓汤。

“你是给我点的吗，都是我喜欢吃的。”她胳膊支在桌上，双手托腮，一副谗猫样。

“有机会去我家，我做的比这里好吃。”

“你很会做菜？有什么诀窍吗？说来听听。”

我靠近她故意小声说，“我做的不是菜，是爱。”

一霎那她的表情有点不知所措，双手捂住脸，挤出一句话，“无聊。”

“把手放下来吧，服务员走了。”我伸出手刚要去拉她，她一把扯住我的手，“下午我说的话别在心里啊。”

“都说了不会，放心吧，朋友之间没那么多计较。”

说完，我迅速抽回手，不习惯被别人紧攥着手不放。

“你好，这是你们点的菜。”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先吃点东西吧。”我说。

的确如她所说，点的都是她喜欢吃的，每一叉子下去都叉的满满的，我们几下就把菜扫的差不多了，我问她，“为什么我俩在一起时不能淑女一点？”

“因为臭味相投呗。”她调皮的眨眨眼。

“唉，我平时挺温柔的，跟你在一起，也学的不温柔了。”

“哼，我一温柔起来怕你吃不消。”她用眼神送出一个暧昧，我的脸一阵发麻，“还是说说正事吧。”

“嗯，吃的也差不多了。”她停下来喝了口水说，“我说合作没戏，不是否定你公司的实力，而是我们公司马上会有一些变革，接下来一系列大动作让董事会无暇顾及合作的事，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我摇摇头，“合作与公司改革有冲突吗？”

“有。”

“好吧，我不明白，但我理解。”

“理解什么？”

“理解你们一定有原因。”

她放下餐叉，看着我，明亮的眼眸里有内容在闪动，有点欲言又止。我看出她的犹豫，拿过水杯给她添了一点水，然后把杯子慢慢推给她，我望着她的双眼，认真的跟她说，没关系以后再告诉我。

“不”，她淡淡的语气里透出一丝坚定，“我现在就想告诉你。”

我往前坐了一点，交叉着双手伸到她面前，我进入她的安全距离，示意她放松一点，我们靠的很近，她若低头喝水，我们就会触到对方。

“你不知道吧，我们公司早就有上市的计划，这两年一直跟证券公司和投行接触，通过买壳、借壳各种尝试，最后决定通过收购一家有实力的企业，来扩大规模提高产值和收入，以达到上市要求。现在已经初步敲定了一家，最晚明年初我们会收购一家环保纸用品的制造公司。你第一次来我们公司的时候，尽职调查小组已经进驻对方公司开展财务、资产和负债的调查了。收购以后，整个公司的发展战略、组织架构、管理体制、以及人员全都会调整，接下来的变动很大，在这种变革与过渡期，你的项目怎么可能做得了？”

“既然这样，那方总不知道吗？”

“他作为公司高管，当然知道，他一方面是想促成合作，另一方面嘛，也想趁机多接近你。”

“不至于吧。”我有点心虚的低下了头。

“男人嘛，不就是这样。还有，他是我们公司聘请的职业经理人，来公司工作有三年了，年底合同到期，公司董事会多次开会讨论，鉴于他的工作业绩不佳准备不再续约，所以，一个即将离开的人推荐的合作公司，不仅现在不可能，甚至以后都难有平等竞争的机会。我想减少你在公司的曝光率，为以后争取机会，所以我不建议你跟方总频繁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