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出身修法,自然容不得否定,尤其是容不得自我否定。
倘若你连你自身修为法都要否定,你又如何能够施展自身所修持的神通力,这种叛逆无道的行为对于普通人而言,甚至是对于寻常修士而言,或许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对于已然拥有世间法尽头修境,仙道有缘可期的我来说,简直就是诛心之问!
所要诛杀的——便是我的道心!
如果我楚天要否定我修为至今的所有一切,自然而然将会断绝元神,神通境界尽皆丧失,就好比是……我背弃了与自我的修法誓约承诺!
“呵呵呵……”
“哈哈哈……”
“你们可真是一群宵小卑劣之徒,无耻之辈啊!”
“随便找个由头,就想欺辱到我的面前,随便找个借口,就想让我对你们俯首听命?”
“阴谋害我,还想让我信你们的鬼话!?”
我捏紧了拳头,神情愈发阴沉似水,已懒得再与这些人说什么废话,双手再度掐诀变幻,默运己身大神通修法,引动天道意志诛魔显圣,轰隆隆震耳欲聋之音响彻云霄甚是惊天动地,此谓道象之形,此谓伏威显圣!
他们的话他们的出现,绝对就是一场阴谋!
先前秦无衣和崔在寅的提醒,不正是预示着这一刻的出现吗?
只是未曾想……
他们所用的借口,竟然会是关于马柏丁的消息下落,我现在无从能够确定这件事的真假,但就这些人的别有用心我哪里能够不清楚?
偏偏三宝离身;
偏偏金府雷龙离手;
他们将时机掌握的恰到好处,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要将我赶出阳世间,其险恶用心简直是昭然若揭,分明就是要卸磨杀驴!
既如此……
又还有什么好废话,又还有什么好留情?
我倒是要看看,即便是将三宝神器交予了你等之手,你们这些家伙又将我楚天怎么样!
“哼!”
沉声冷漠喝罢,由五行真身立于外围,施法凝聚阴阳太极图阵抗衡诸般至宝的器物神通力,由常羲立于身侧,御器施法护持周身无恙,而我的本尊法身果断引动了道象之形伏威显圣!
“楚天!”
“此刻你若是与我们拼个鱼死网破,你亲手所培养的煞鬼门弟子钟艺又不知将要作孽几许!”
“是你,凭神丹救了他性命;是你,以己身偏私邪道引他入了魔!”
“而今……”
“这魔头非但反噬了阴门,更欲反噬整个世间,身为传法上师,你责无旁贷、罪责难逃!”
“你莫不是,要放任阴门逆徒乱法为祸吗?”
“你又有何脸面在此口出狂言!?”
天人英卫再次朗声沉喝,与此同时乃有人施以大神通法,茫茫虚空突然浮现白雾朦胧、显现掠影蜃象,呈现出曾经所记录的一幕幕。
简短几个画面,却正是钟艺入魔疯狂噬人的景象。
先是万宝华……
当时被逼至绝路的钟艺,催动掌中法器引魂幡迎风便涨,霎时间漫天阴风鬼影森森重重,无数骷髅头鬼头嶙峋激荡,那漆黑如地狱深渊的幡面一举将万宝华的形神吞噬其中,借此禁忌血祭之法,从而引得血光阵阵暴现,迫退了围攻之敌。
后是马柏丁……
周身浑然邪异的钟艺,御器引魂幡和桃魔剑与马柏丁悍然独斗。
从画面呈现看,马柏丁当时明显身受重伤、力有不逮,饶是身外身纸魔将甄坤凶悍无比,但却也无法突破钟艺的邪法阻拦,最终……自幡面之上跃出一魔影,虽看不清面容但却有着万宝华的形神之貌,魔影召来桃魔剑在手,化作凌厉血光笼罩了马柏丁的形神,无从闪避之下的马柏丁最终惨遭毒手,被引魂幡激荡开来的幡面吞噬了其中。
画面是无声的,但我仍能清晰感受到当时的情景。
尤其……
是最后马柏丁那悲愤一问:“为什么!?”
而钟艺却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淡漠神情尽是无情冷峻,再不复曾经之人。
最后一个画面……
看地形面貌应该是在北荒冰原之地,钟艺周身魔气如大麾,邪气似大氅,整个人的面貌已然彻底改变,凌乱的头发随意披散着,络腮胡唏嘘不已,目中隐隐闪掠而现道道血色精芒,周身更隐现鬼哭狼嚎般的地狱之景象。
虽然是定格画面,但明显可以感受他的破后而立,他的绝望入魔之心。
因什么而失望?
自是因为我,因为这天下人!
他的目光眼神视人命如草芥,他的神情表现更是邪魅而狞厉,放佛有着无声咆哮在他周身频频嘶吼——世间既弃绝于我,我亦当弃绝于世间!
我呆愣当场;
我目瞪口呆;
是啊……
为什么?
为什么钟艺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望着掠影蜃象所显现出的画面,我与钟艺的目光视线似乎穿越了时空相对,他的眼神似乎也像是在冲着我无声悲愤质问——您,为什么也要弃绝了我!?
“嗡——”
脑海瞬间嗡鸣一片空白,浑身更是禁不住的颤抖。
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我甚至有些无法对视他的目光眼神,因为这确实是我的责任,是我没有尽好身为上师的职责,这才……这才害得他们也走错了道路。
是我;
全都是我的错啊!
“楚天……”
“你看到了吗?”
“你看清楚了吗?”
“这钟艺奉你为师为父,但如今却也因你堕入了如此魔途,全都是因为你才害了他,更因为你又害了万宝华和马柏丁殒命!”
“如今他仍处痛苦煎熬的魔途之中,你难道要视若无睹、难道要袖手旁观吗?”
“你难道不想去救他吗?”
正御器太初之轮的凤媛幽幽讥讽,冷笑而轻蔑,她早已料定了我会如此反应,她更是十分满意我如今的反应。
“钟艺……”
“他现如今在哪里?”
我心中涌现莫名的滔天怒火,神情压抑阴沉的骇人。
“自是在天境了!”
“北荒冰原最后一次见他,当时他正与欲妙天魔同行同往,楚天……你应该很清楚,这钟艺为什么会出现在北荒冰原吧?”
凤媛讥讽更浓,幽幽与我问道。
是的;
我清楚;
我知道;
钟艺……他是为岳白曼而去的!
已经是杀了万宝华和马柏丁的他,竟然连岳白曼也不肯放过吗?
如果不是我抢先一步救走了岳白曼,恐怕此时此刻,白曼也很可能要遭了钟艺的毒手了吧?
可是……
为什么啊?
钟艺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做啊!
“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