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小房间下面是修道院的厨房。我一面写作一面听着铝盘锡盘叮当响,洗家什的修女正在用水冲洗我们那油水不多的食堂的餐具。院长给我一项与众不同的任务:撰写这个故事。但是修道院里的一切劳作历来只为达到一个目的:拯救灵魂,这好像是惟一应做的事情。昨天我写到打仗,在水槽里的碗碟的响声中我仿佛听见长矛戳响盾牌和铠甲互相碰撞的声音,利剑劈砍头盔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织布的修女们织机上弄出的嗒嗒声,我觉得那就是骏马奔驰时的马蹄踏地声。我闭上眼睛,将耳朵里听到的那一切都化做图像。我的嘴唇不动,没有语言,而语言跳到白纸上,笔杆紧迫不舍。
也许今天的空气燥热一些,白菜的味儿比往常更频繁地飘过来,我的大脑也更加迟钝,无法从洗碗的嘈杂声中驱除法兰克军队开饭时的景象。我看见士兵们在蒸汽缭绕的军用大锅前排队,不停地拍打饭盒和敲响饭勺儿,长柄大勺一会儿碰响盆儿碗儿的边,一会儿在空锅里刮响有水垢的锅底。这种景象和白菜气味在各个连队里都是一样的,无论是诺曼底的连队、昂茹的连队,还是勃艮第的连队。
倘若一支军队的实力是以它发出的声响来衡量的话,那么开饭之时是法兰克军队大显威风的时候了。那响声震撼山谷平川,向远处传播,直到和从异教徒的军锅里发出的相同声响汇合。敌人们也在那同一时辰捧着一盆味道极次的白菜汤狼吞虎咽。昨日战事甚少,今天尸臭味儿不觉太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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