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整个过程，都有敌工队的正副两名队长作陪——肖俊平在其身边不离左右，为其带路和介绍；陈栓柱则带领几名敌工队员游弋于他们两个附近，实施警卫和接应。

除了实地勘察，他们也在顺带着观察上述地点、究竟哪里具备隐藏那支日军神秘便衣队的可能。

与此同时，在肖俊平的建议下，关门山女匪首刘五妹也将她的人手，重点安排到这些日伪要地附近进行蹲守，以期发现表小姐小菊的下落。

为防止刘五妹的山寨喽啰们发生意外，肖俊平尤为叮嘱那个大当家的：不可让喽啰随身携带武器，也不可过于露骨地靠近搜寻探问，一旦遭到盘问搜查必须小心合作，并报上宝元酒楼伙计的名头身份做为遮掩——毕竟，文城城内日伪军特密布，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露出马脚。

肖俊平与陈栓柱并不十分关心关门山一众土匪的安危，但徐旅支队长要去的这些地方，往往也都是土匪喽啰们重点蹲守的地方，假如他们出事，势必要直接累及吴子健。

吴支队长显然兴致很高，这是他带领部队进驻关门山之后，首次潜入南同蒲路上的繁华要地进行侦察。何况文城又实系这一区域日伪势力的心脏地带，意义非同小可。

肖俊平从军统山西站情报组那里刚刚获得的西条联队拔营而走的消息，也引起了吴子健的严重关切，正是出于这一点，他才坚持要肖俊平带着他跨过同蒲路铁道线，趋近到杨村兵营的外围转了一圈。

“这一大股小鬼子果然都走·光了，”在杨村村尾，徐旅支队长不无兴奋地对自己的敌工队长说道：“你觉得他们是何用意？这片村子刚刚征用改作兵营不久，现在里面的驻军又急匆匆地离开？”

肖俊平此前从军统的李中尉那里，获悉杨村的西条联队是搭乘了小火车、沿同浦铁路向南开进的；所以他判断，这一大股日军应该是向晋南前线开赴，以图靠拢濑名师团的主力。

“我从西坪动身前，391团秦上校飞鸽传送的情报表明，国军第二战区卫立煌部已经在濑名师团的总攻击下，从晋南全线撤退，主力应该都渡黄河避往河南了；晋南战事近乎结束——这种情况下，整整一个步兵联队从文城开拔，有可能是前往晋南吗？”

吴子健的这个疑问，身为敌工队长的肖俊平还真一时无法回答。潜伏于文城之内，他其实并无法以最快最准确的方式获得第二战区的敌我态势变化；这其中，他（当然也包括吴子健本人在内）甚至不清楚日军第一军的土肥原师团曾经派遣了两个支队进入山西南部作战。而眼下，正是因为华北方面军司令部要重新抽回土肥原师团的那两个支队返回河南作战，客观造成了濑名师团晋南前线主力侧背的空虚，师团长濑名中将才急令文城的萩原旅团长、调动西条联队向晋南紧急出动的。

“支队长，先不要急，我今天就去找汉奸侦缉队长孟龙生，从他嘴里打探杨村兵营异动的缘由。”

吴子健闻听心头一动，急忙声称不可操之过急：“你一个做买卖的绸缎庄掌柜，如此之快地向特务头子打听军队兵营的动作，不怕引起对方的怀疑吗？”

肖俊平嘿嘿一笑，表示之前他已经就此事埋下了伏笔，所以尽可以放心大胆地去问询孟龙生：

“我说家里有亲戚住在杨村，后来被日本兵强行征用而无家可归了，现在正可以趁着西条联队拔营而走，假借打听杨村是否可以重新回到百姓手里、一探西条联队的究竟。”

徐旅支队长这才频频点头，对自己的敌工队长的心思缜密赞不绝口。同时，未免也感叹兵荒马乱给百姓造成的生灵涂炭——杨村一大片好端端的农舍宅地，说给小鬼子占了就占了！

“不过，不管这个西条联队跑到哪里去，总归是一时半会儿回不到文城，”吴子健偷·窥着杨村兵营大门口懒洋洋站着的一个日军哨兵，近乎自言自语地说道：“萩原旅团现在就剩了一个大冢联队，而且还分兵把守几处，是时候再给他们点颜色看了！”

肖俊平心头一片兴奋，忍不住脱口就把军统中尉李彦对八路军“游而不击”的讥讽态度转述了出来。

徐旅支队长静静地听罢，冷笑了一声：“军统组织向来对我党我军心存异见，他能这么说不足为奇。不过，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你肖参谋、肖队长这几个月间就已经亲眼所见，我们徐旅二营、徐旅支队除了埋头大搞根据地建设，也曾经怎样与日伪军浴血奋战的！”

肖俊平连称极是，并且注意到了吴子健脸色转为的阴沉。还未容他进一步解释，对方就又咬牙切齿地说道：

“接下来，趁着关门山匪帮准备在文城内外搞出些动静，老子也会把队伍拉过来，狠狠敲小鬼子几棒子！——秦上校说得对，日军数量有限，依靠的就是同蒲路这样的交通线腾挪运转，咱们偏偏就针对它的运输线下手，定叫它七零八落、首尾不能相顾！”

吴子健这一发狠，肖俊平反倒担忧起来：同蒲路乃是日军守备的重要干线，就文城一带而言，即便拉走了西条联队，剩下的日军驻屯兵力也仍然堪称雄厚，支队长可千万不要被激将得头脑发热，贸然挥兵到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来。

他将这一担忧小心翼翼地阐述了一遍，谁知不说便罢，一说之下，吴支队长越发倔强起来：“明天我就要回西坪了，到时候你继续陪着我出城，咱们把城外日本人分布的兵营都侦察一遍，看看能挑哪个下手！”

吴子健之所以敢于当着自己的敌工队长的面放出如此狠话，实与前些日子结束的那场恶战有关——为了追踪日军突然现身的神秘便衣队，徐旅支队在距离文城仅十里的荒原上，与日军展开了一场竞相“添油战术”的作战，双方从最开始的几十人对垒几十人，发展到最终徐旅支队出动了四个主力连外加骑兵、炮兵；而日军陆续投入的部队也在两个步兵中队左右，并同样辅以了汽车、炮兵等特种队。

光天化日之下，两军在荒原地带大打出手，交战总兵力接近千人，这场规模完全超乎了双方指挥官预料的遭遇战，最终竟然以日军主动停战而草草画上了句号——

小鬼子看来也不是强大到难以正面硬碰硬的地步嘛！战后，八路军徐旅支队长便得出了这一结论。

此番潜入文城，他更是进一步感受到了城内日军的部署状态——据说只是一个独立守备大队外加少量骑兵在负担全城的防务，充其量是千把人；这千把人既需要警戒四面的城墙城门（包括同蒲路火车站这样的重地），还需要监管、巡视主要的街衢（包括大小日伪军政机关所在地）。从兵力分布上看，无疑是没有余力再顾及城外的。

如此再推测，前些日子徐旅支队在荒原上独力抗拒的鬼子部队，应该都是出自城外兵营里面。

说到兵营，肖俊平的地下情报站收集到的情况是：在文城的东、南、西城郊各有一座兵营，规模各不相同——同蒲路对面的西郊杨村兵营占地面积最大，驻扎的是萩原旅团西条联队，但眼下该联队已经倾巢出动南下，整座兵营是空的。东郊的兵营便要小出许多，据悉驻扎的是萩原旅团大冢联队的一个步兵大队；而最小的兵营便是南郊的那个。

日期：2022-03-07 0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