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刚坐下,目光便移向那两张空了的破床。
“那可怜的小姑娘受了伤,现在怎么样啦?”他问道。
“不好,”容德雷特又伤心又感激地笑了笑,回答,“很不好,尊敬的先生。她姐姐带她上淤泥街医院包扎去了。她们过一会儿就回来,您能见到。”
白先生瞧了瞧身穿奇装异服的容德雷特女人,只见她站在他和房门之间,仿佛守住出口,摆出一副威胁的、近乎要搏斗的架势,紧紧盯着他,于是又问道:“看样子,法邦杜太太身体好多啦?”
“她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容德雷特答道,“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先生?这个女人呀,干起事来不要命!她哪儿是个女人,简直是头公牛。”
容德雷特婆娘受到称赞深为感动,像妖魔受到爱抚一样怪叫道:“你对我总是好得过头,容德雷特先生!”
“容德雷特!”白先生说道,“我还以为您叫法邦杜呢!”
“法邦杜,又称容德雷特,”丈夫急忙接口说,“艺术家的别号!”
同时,他朝老婆耸了一下肩膀,但是没让白先生瞧见,接着又拿出夸张而动听的声调,继续说道:
“哦!没的说,这个可怜的人和我,我们总是非常和睦!我们若是没有这种情分,还剩下什么呢!我可敬的先生,我们太不幸啦!人家有胳膊有腿儿的,就是没活儿干!人家有勇气,就是没有工作!我不知道政府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但是讲老实话,先生,我不是雅各宾派,先生,也不是民主派,我不想攻击政府,不过,假如我是大臣,我以最神圣的东西发誓,局面肯定不一样。喏,比方说,我本想让两个女儿去学糊纸盒的手艺。您会对我说:什么!学手艺?对呀!一门手艺!一门简单的手艺!挣口面包吃!沦落到什么地步,我的恩人!跟我们从前的状况比较,降低到什么层次啦!唉!当年我们兴旺的时期,什么也没有留下来!只剩下一样东西,是一幅油画,我特别珍视,但又不得不割舍,人总得活下去!还是这句话,人总得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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