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上开始,良辅的热度突然升到三十九度八。他诉说腰痛,诉说头痛。他不停地转动着头部,找枕头上的凉爽的地方,弄得枕巾全是发油和头皮。从这天晚上起,悦子给他枕上冰枕了。他勉强接受了流质食物。悦子将苹果榨成果汁倒在鸭嘴壶里让丈夫喝。次日早晨出诊的医生说:只是患感冒而已。
悦子心想:这样,我看到丈夫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回到了我的跟前。犹如看到漂流到膝前的漂流物一样,我蹲下来仔细地检查了在水面上的这具奇异的痛苦肉体。我每天活像渔夫的妻子,每天都来到海边孤身独影地过着等待的生活。这样,终于发现在峡湾岩石缝的混浊的水里,漂浮着一具尸体。那是还有生命的肉体。我当场从水里把它打捞上来了吗?不!没有打捞上来。那才是真正孜孜不倦的努力和热情。我只是热心地蹲下来定睛凝视着水面。而且,一直看守着这具还有生命的躯体,直到它整个被水淹没,再也不会呻吟,再也不会叫唤,再也不会呼出热气为止……我知道,倘使让这漂流物复苏,无疑它会立即抛弃我,然后被海潮送到无限的远方,逃之天天。也许下次再也不会回到我的跟前。
她心里还想:尽管我的看护存在无目的的热情,可是谁能理解它呢?谁能理解丈夫弥留之际我所淌流的泪水原来就是同烧毁我自己每天的时光的这股热情相告别的泪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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