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对于我来说,假使丈夫活过来,丈夫同我之间想象的幸福的不可靠性,与目前丈夫的生命的不可靠性几乎是同样性质的。要是获得那种靠不住的幸福,我宁可获得片刻短暂的幸福。这时,我觉得比起盼望丈夫那靠不住的生来,倒不如看到他确实的死更容易些。事到如今。我的希望联系着丈夫所能维持的每时每刻的生命,就如同希望他死一样……然而,丈夫的肉体还活着,在企图背叛我……医生透露愿望说:“或许是最危险期。”……忌妒的记忆又复苏了。我将眼泪洒在右手抱着的良辅的脸上。而且,我的左手好几次想从他的嘴里把输氧器拔掉。护士在椅子上打瞌睡。夜间的空气冷飕飕的。透过窗户,可以望见窗那边新宿站的信号机和彻夜都在转动的广告灯的灯火。汽笛和隐隐的车轮声,夹杂着疾驰的汽车的喇叭声,在空气中剧烈地旋荡。我用毛线披肩挡住了从领口悄悄钻进来的冷空气……现在,即使把输氧器拿掉,也不会有人知道的,没有一个人在看我。我不相信有人眼以外的目击者……但是,我下不了手。直到拂晓,我不时倒手拿着输氧器。一直如此……是什么力量促使我下不了手呢?是爱情?不是。绝对不是。……因为我的爱是一心一意盼着他死……是理智?也不是。我的理智仅在确认没有目击者就足够了……是怯懦?也不会。连伤寒病的感染都不害怕的我怎么会!……至今,我仍然不清楚那是什么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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