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真穷、农民真苦、农业真危险,陈书记,这话说得很尖锐,但是,我觉得只怕也确实是我们现在农村情况的真实写照,和城市发展日新月异相比,我们农村变化的确令人心酸,我觉得中央和各级地方丨党丨委政府,在这方面恐怕都需要总结一下经验,做出适当调整才行。”我目光深沉如水。
放下电话,郝力群的神色略略一松,但是随即脸色却罕有的严肃起来,看得吴国群也有些不解。
从对方接电话的内容来看,应该是胡廉或者丁森来的电话,而且事情似乎已经平息下来了,而郝力群却没有多少轻松表情,看来对方是有一些想法。
“国群,怀庆这件事情给我们敲了警钟啊。”
郝力群将身体靠在沙发中,目光却落在对面的照壁上,语气略略有些阴郁,道:“中央果断调整政策必有其因,今年把农村工作提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看来,也是注意到了目前农村情况的危险,我们似乎有些轻忽了。”
吴国群没有开腔,他在琢磨郝力群话语的真实含义。
郝力群历来就是一个唯发展论者,强调没有发展便没有一切,邓公那句发展才是硬道理的名句,已经被他运用到了极致。
当然,吴国群也承认,在郝力群主政时期,江州经济的确有了很大的发展,玉州市GDP已经从原来十六个副省级城市中的第七位上升到了第五位,与第四位的成都市距离也相差不大;
而增速则高居十六个副省级城市中榜首,而江州省的经济实力也从全国第八位迅速攀升了全国第五位,仅次于粤、苏、鲁、浙四省,这份成绩有目共睹,这大概也是他能以四十三岁便能成为全国最年轻的省委书记的主要原因。
但是不容忽视的,江州省在经济发展取得重大成就的同时,社会矛盾也是出现了快速上涨的势头,国有企业改制、城市建设拆迁、环境破坏加剧、农村四乱现象突出和基础设施落后,这些都引发了大量不稳定事件的发生,但是像怀庆这样规模超过千人的事情,却也还是第一次。
郝力群也注意到了自己这位搭档没有吱声,歉然一笑,道:“国群,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口不应心?”
这话有些重,吴国群不好在不搭话,他随意的笑了笑,微一摆手,道:“郝书记,这其实是在改革开发发展中,不可避免要出现的问题,毕竟改革开放和发展经济对于我党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从计划经济时代向市场经济时代转轨,我们丨党丨委政府在其中该居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我们共.产党人该怎样驾驭引导,这对我们党来说,都是个新课题,邓公那句摸着石头过河,就是最真实的写照。但是老人家也说过,天朝的问题归根到底是农民问题,农民问题不解决,天朝经济就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天朝就不可能真正屹立于世界强国之林。”
郝力群点了点头,吴国群话虽然很隐晦含蓄,但是两人已经搭档两年多时间了,他对于这位搭档的脾性还是相当清楚,对方是在变相提醒自己,需要适当调整工作重心,将精力向农村工作倾斜,不要一味盯着工业发展这一块。
两人已经过了最初配手的磨合期,进入了合作的稳定成熟期,而且他也感觉到,自己这位搭档虽然和自己有些观点不一致,但是却决不是那种肚里没货的角色,在常委会上拿出来的观点,经常都能让人耳目一新,实际工作中也颇有独到之处,他甚至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就是吴国群和自己似乎天生就是搭档,总能弥补自己工作思路中一些难以考虑到之处。
“国群,既然怀庆事件已经给我们敲了警钟,我想省里边恐怕需要认真对待,我也从内参中看到,周邻其他省市从前两年以来,陆续都发生了多起类似事件,有些还造成了极大损失和及坏影响,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省委应该就农村工作、尤其是目前农村基层乡镇中面临的种种问题,进行一次专题研判,既要治标、又要治本,怎样从根本上来解决这些问题,有什么更好的对策和建议,我想,先让省委和省政府办公厅联合发文,然后让省委政研室花一些时间、进行一次深入细致的调研,综合各方面情况,提出意见和建议,为我们省委、省政府决策提供依据。”
郝力群的从善如流让吴国群很高兴,对方对中央政策风向变化的捕捉能力还是相当强,而且也能够敏锐的观察到本省情况的特殊性,并且做出应对之策。
江州省经济发展极不平均,玉州市一家独大,绵州建阳颇具实力,而现在蓝山和宾州也在崛起,但是像通城、千州仍然挣扎在贫困线上,而荣山、卢化在全省经济地位却在缓慢滑落,两座老工业城市大量的下岗工人已经成了困扰两市丨党丨委政府的最大难题。
可以说整个江州省十四个地市的发展就像是一起从高到低的斜线,前端者发展越快,后端者越发滞后,除了永梁和淮鞍这两个地市挣扎出了那种恶性循环的怪圈外,这个恒定律始终笼罩在江州省发展滞后几个地市身上。
“郝书记,解决农村中存在的种种问题,非一朝一夕之功,这需要大力发展经济这个本、和政策资金有意识的向农村发展倾斜这个标相结合起来,我觉得省委、省政府既要有打持.久战的思想准备,也要有要解决火烧眉毛的当务之急的动作。”吴国群点了点头道。
“嗯!国群你的意见很好,本与标不可偏废,本是根源,但是很难立竿见影,标是表面,但如果不治标,那标也许就会恶化,给我们的工作带来极大被动,影响到的本的推进,就像这一次怀庆事件一样。”郝力群赞同吴国群的观点。
“是啊!郝书记,所以这标也不敢贻误啊!先发文让各地先自行清理整顿,避免类似事情在我省再次发生。”吴国群站了起来,道:“老胡和老丁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恐怕这会儿才刚吃饭吧,事情刚刚告一段落,老丁和老胡他们都和陈英禄一直守在第一线,叶庆泉在前面身先士卒打前站,直接面对群众,总算是没有出大问题,整个晚上我都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向中央汇报,幸好没有出大问题。”郝力群面色稍稍多了一抹轻松的笑意。
“哦?叶庆泉这么年轻,陈英禄也不怕他压不住场子?”吴国群微微一蹙眉道。
“没办法,何照成不在,陈英禄也不能亲自上阵啊!只有叶庆泉最合适,国群,别小看了这个小伙子,政法学院出身,又经常与公丨安丨打交道,在应对这些场面上还是有些经验的,没有让人失望啊。”
说着,郝力群笑了起来,道:“国群,你也知道吧,这家伙娶了刘老家老三的女儿。”
“嗯!我听说了。”
吴国群心中微微一动,郝力群和两人之间从来不谈及这一类的事情,刘家虽然已经不属于共和国的红色主流家族,但是其潜在影响力仍然不可小觑,许嘉宁和刘仲平的熠熠生辉,刘拓、刘岩两兄弟的冉冉升起,尤其是刘老仍然在世,军政两界中依然有不少后辈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