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药,于赵蕤之私心而言,的确不只是游山玩水、多识鸟兽草木之名的游戏。过往多年,他还取径于道门,穷研炼丹之术。通过炼丹,他得以追迫前代,尤其是魏、晋故实中的人物。
在赵蕤看来,昔日长安贵妇仙迹来去,必属天意征应。如果这宅邸、图书终归他所有,也是道法乎自然之运的一个小小的、不足为“己有”的过程。他是在逆旅之中遇见那贵妇的,“逆”者,迎也;“旅”者,行客也。那么,“逆旅”正是赵蕤对于浮生居停所在的一个精切的譬喻—毋论他取得了什么,毋论他拥有了什么,也毋论他还想追求着什么;都像是暂寄于逆旅的行客,小歇片时,大梦一宿,随即挥手别去。所以他可以感知:大匡山即令就是他终老、埋骨之地,但此处的一切,冥冥中似乎另有重大的目的,只是他并不能窥见透彻。
且看那子云宅挟带山势、冲撞半圮的相如台,这一款构屋造境的规橅,就完整地反映出赵蕤精研道家舆地之学的见解。这便要从破天峡的那场奇遇说起—那个从京中翩然去来,度死越生的贵妇,日后不知所终,谁能说她真的就死了呢?赵蕤隐隐然相信:灵枢经》有“上界玉京”之语,长安应该即是“玉京”的另称。而玉京,在无为之天—亦称无上大罗天—中,是三十二帝之都,七宝山上,周围九万里。城上七宝宫,宫内七宝台;能生八行宝树、绿叶朱实、五色芝英。这些,他都能在大小匡山找到相应对的符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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