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朱局长,我知道了。”杨兴宇谢别出来,心里矛盾极了。朱金和的意思很明确:既要让他跟他同心同德,又要化钱买他的官。
杨兴宇就回去跟娇妻商量这件事:“朱金和今天找我谈话,想提拔我,但他要我跟着他,还要化钱买官,这事怎么办呢?”
孙小琳放下手中的儿子说:“他想提你做什么?”
杨兴宇说:“他没有明说,可能是副局长吧。”
孙小琳想了想说:“他这是想培养亲信,控制教育局。这倒是一个机会,你可以搭船出海,顺利升迁。”
杨兴宇不无担心地说:“可他是一条贼船,搭上去不好吧?”
孙小琳说:“搭上贼船不做贼,不就行了?你怕什么呀?”杨兴宇说:“要是以后这条贼船被查扣,我不也是这条贼船上的人吗?”
“贼船上的人,不等于个个是贼啊。”不孙小琳拉起跌坐在地上的儿子说,“再说,你在贼船上,也可以做贼的策反工作啊,不,应该说是侦探工作。”
“对了,你以前不是让邵小霖打进对方内部做卧底,搜集他们的证据的吗?现在你正好可以自己做卧底,这是多好的事啊,你怎么还犹豫不决呢?”
“嗯。对,我自己亲自做卧底,也好体会一下当初初小霖的惊险和不易。”杨兴宇经孙小琳这一点拨,心里一下子亮了起来:“那要不要给他送什么东西呢?这个人真的太贪了,都快开口问我要了。唉,这种人怎么这样不要脸啊?在别人面前,他也许还要直露。”
孙小琳把儿子抱坐在膝盖上说:“他现在想培养你做他的亲信,甚至死党,所以不用送钱也可以达到目的。就给他去送些礼物吧,做一个样子,表一下心意就行了。上次为了调动,你爸给他送了这么多钱,他还想要?哼,贪心不足,他迟早会进去的。”
杨兴宇沉默了。他想来想去,连礼物也不想送:“为什么提拔干部,非要送礼物呢?这种风气很不好。”
孙小琳说:“人人都知道不好,却人人都在做,这就是现实。”
杨兴宇的倔劲又上来了:“我不送,看他提不提我?不提,拉倒。我想他这样下去,这个局长是当不长的。提我,我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工作。也像你说的,做搜集他们犯罪证据的卧底。可我这不是有人派我去,而是自己要去做的。”
孙小琳揶揄丈夫说:“这样,你就成了反腐战线上的一名无名英雄。”
杨兴宇也跟娇妻开着玩笑说:“那你也是啊,上次写匿名信,不就是一种无名英雄的英勇壮举吗?”
孙小琳止住笑,认真地说:“我们还是说些正经事。这次,你既要搭船出海,又要扬帆远航,明白吗?也就是要利用这个机会发展自己,不只是反腐,还要争取自己有个更大的前途。”
说着,孙小琳沉默了,脸上掠过一层不易察觉的失意之色。过了一会,才转过头看着丈夫说:“我是为了你,才止步不前的。”
杨兴宇站起来,要到厨房里去烧菜,不解地问:“为了我?”
“你应该明白的。”孙小琳抓住儿子不安稳的小手说,“我要是不为了你,也可以上去的。可现在,只能到此为止了。你看好,陶顺仁说不定这次能当上正校长。”
杨兴宇拧起脖子说:“你什么意思?”
孙小琳说:“我不跟你说了,你别装听不懂。”
“我听懂什么了?”杨兴宇就是要娇妻把心里话说出来。
孙小琳这才挑明说:“我是说,你要为我争气一点,我不答应他的要求,就被他压制着,没了前途。那么,我就只有寄希望于你了。当然,还有我们的宝贝儿子。”
“真是的,谁不想往高处走啊?”杨兴宇不无得意地说,“根本用不着你担心的。”他总是希望自己能够超过娇妻,这样才能显示出他的男子汉气派。
“我不学孙敏敏,反正是没有希望了。”孙小琳又想起要不要给朱金和送礼的事,有些生气地说:“你不给他送礼,就不送吧,看他究竟对你怎么样?”
于是,他们就没有去送,只静静地等待着。最后杨兴宇却还是被提了,陶顺仁果然当了校长,于校长被朱金和调到一个中学里去当了校长。孙小琳真的没有动,她把朱金和说准了。
杨兴宇搞不清其它的人是不是也像他这样没有送钱送礼,真那样的话,朱金和在这一点上就有了进步。但照朱金和招他谈话时说的话看,这次大换血,被换上去的人都是不惜代价不择手段的。
那么,他们至少都给他送了礼,送了钱。那他这次又要收到多少钱啊?这当官真的就这么好赚钱!
至于他想提他认为可靠的人,倒是无可厚非的。在我们国家,不管是低级干部,还是中高级干部,哪里不是这样的?
现在你已经是副局长了,那么就要像个副局长的样子,就要做出副局长的成绩来。杨兴宇坐在宽畅气派的副局长办公室里想,就要像孙小琳说的那样,搭船出海,扬帆远航。
刚上任,最起码的还是要做到搭上贼船不做贼。朱金和让你掌控教育局的财政大权,目的可能是想像他在职业学校一样,要跟你结成利益联盟。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他把你往河水边又推了一步,你还能不能保持不湿脚呢?
一个单位都是一把手一支笔,这支笔比枪杆子还厉害,只要轻轻一扭,就能变成钱,或者变成其它好处来。现在这支笔掌握在朱金和手里,但朱金和要把这支笔变成钱和其它的好处,还必须得通过其它人进行转换。你杨兴宇现在就成了这样一种人,所以,你更加难了,要么像陶顺仁一样跟他同流合污,要么很快就跟他闹僵,甚至翻脸,成为敌人。
他自己能作主的事,他是不会迷失方向的。杨兴宇坚信,而且一当上副局长,他就下决心在最敏感的钱和色上,坚决不犯错误。他还主动要求娇妻经常提醒他,监督他,让他不被越来越湍急的河水湿脚。他最怕朱金和在钱和色上与他发生关系,弄得他进退两难,甚至被卷进去。
杨兴宇担心的事很快就发生了。他担任副局长不到一个月,就有人开始巴结他,主动问他要名片,然后偷偷给他打电话,要请他单独出去吃饭,洗桑拿,到娱乐总汇唱歌。他能拒绝的都拒绝,拒绝不了的,也是很注意分寸地应付。要是有人给他安排小姐,他坚决不要。
慢慢地,有人为了拿他手里的采购单子,开始往他皮包里塞钱。譬如,教育局要统一采购一批电脑,某电脑公司为了拿到这个单子,通过熟人来公他的关。那个经理先是请他吃饭,然后要请他玩小姐,他坚决不要,给他三万元红包,他有些生气地拿还给他说:“你这是干什么?我们这是要通过政府采购中心招标的。”
那个姓王的经理笑了:“现在的招标都是形式,杨局长,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杨兴宇苦笑了。这句话很简短,却包含了许多内容。确实是的,人家背后都是这样操作的。中标单位再给有关人员分利润,这就是犯罪。所以他不客气地说:“人家怎么做,我管不了,但我不想这样做。我们开始招标后,你来报名参加竞标是可以的,别的我不能同意,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