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是死人肉燃烧的气味。

“各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阳间有啥恩怨情仇都放下吧。”我小声说道，不断向火堆里扔着纸钱。

一碗孟婆汤，生死两茫茫。

很快一袋纸钱就被我们烧光了，我站起来学着老李朝火堆拜了一拜。这应该是送那个鬼大爷走吧。现在一回想，我都有点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鼻子眼睛的都记不得，只知道脸色极度苍白。或许从刚开始我就没看清他长什么样，被吓傻了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本来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

我们静静看着火堆慢慢熄灭，只有小黄在旁边偶尔喵呜叫一声。

嗖嗖~~ 突然阵阵微风在夜空下刮了起来，将纸灰慢慢吹散，露出开膛刀来，这回它没有被‘烧焦死人肉’给包裹起来了，刀身亮闪闪的。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竟有些刺眼。

“还能用吗？”我突然问道，在这有些沉重的氛围里很不搭嘎。

老李笑道：“能用，你去把捡起来。”

我先是一愣，心想还真能用啊，不过当看到老李怪笑的表情，就知道这老油条在忽悠我。

“明天去找陈哥要一把不就行了。”我不满的说道。这东西在仓库有一大把，不过刚拿过来可不叫开膛刀，顶多叫菜刀。不破开十几二十具尸体，怎能称为开膛刀。

“去把捡过来啊。”老李说道。

“我艹，要捡你捡，当我三岁小孩啊！”我大声叫道，真当我是傻子啊。

老李看着我好笑，说：“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的？这东西你留着防身。明天你去找小陈要个新的再装上去得了。”

听到这话，我明白了过来。我扭过头，眼神古怪的看着亮闪闪的开膛刀。印象中，这东西好像一个多月没换了吧。那也就是至少剖过五六十具尸体，那上面的煞气肯定很重，确实是个辟邪的好东西。

“我不要，你要自己拿。”我摇摇头，坚决的说道。我都有黄符了，辟邪的东西可不是越多越好，一个黄符不管用的幺蛾子，基本上开膛刀估摸也不行。

讲实在话，就是没那个胆子，还有就是感觉恶心。

“随你。”老李不在乎的说道。

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垃圾堆’前的纸灰突然被微风刮到了天上。

看着在空中盘旋的纸灰，我心里感慨道：这鬼大爷很好说话啊。换成以前遇到的幺蛾子，咱们没把他烧干净，不得找我拼命？

“走吧。”老李冷冷的说道。

于是乎我们两人就转身离去，而走得方向是小阴房，不出意外下一个地方要检查的就是小阴房。

呜~~小阴房附近的风要比其他地方大好多，阴森森的，来到这里我明显感觉到温度下降了一个档次。

“走吧，这里没啥好看的了。”老李用手电筒照了几下，然后说道。我没说话，就跟在老李后头。这老油条说没问题那差不多就是没有问题的。

随后我们就回到了宿舍区，这时天已经微微凉了，看下时间都快五点了。以前我们出去巡逻四五十分钟解决问题，这次花了两小时，全是在焚化间给耽误的。

这也验证了先前我心里的嘀咕，人家值班是查人，我们值班是查鬼。

我一边用热毛巾擦脸一边嘀咕道：“今早得叫陈哥给咱们三个工，他大爷，累死老子了。”不仅仅是身体累，精神上也累。

在这短短两个多小时里，我和老李就解决了一个幺蛾子，自己疏忽产生的幺蛾子。

想到这，我眼神古怪的看着老李，这货面无表情一点感觉都没有。以前我认为幺蛾子总找我不去找老李，现在想是不是缠上老李的幺蛾子，都被他一袋纸钱给解决了……

接下来在宿舍待了一会，我们便赶着去上工了。先是给炉子安上一个开膛刀，说白了就是亮闪闪的“菜刀”，不破开那么几十具尸体怎么能叫开膛刀？

“陈哥，今天我们就三个工了吧，我和老李一晚都没睡。”我讨好的说道，确实有点累。一夜不睡很伤人啊。他显然是知道我们加班这回事的，也就答应了下来。

一早上三具尸体，都被我和老李认认真真的给送走了。有两家还给了红包，看老李收了下来，我也就没有犹豫了。

就在我锁上门准备离开的时候，转身就看到了陈哥，正快速的跑过来。我心里嘀咕起来，不会又是找我们加班的吧，他可没有推停尸车过来。

“小张，老李呢？”陈哥边说还边呼呼的喘着粗气，估计真有要紧事。

“他先走了，现在应该在水房吧。”我说道，水房清洗身体去了。老李也有不长心的时候，今天扒骨灰的时候，他不注意弄了一身都是，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地上打了滚呢。

“行吧，场长叫我通知你们两个事。明鹅庄有家办丧事找我们，场长说让你和老李去弄。”陈哥说道。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表情的变化，笑着说道：“据说那家比较有钱，你俩去肯定能捞到大红包。”

对于这话，我是嗤之以鼻的。大红包？我又不是新手，唬我干什么。而且就算有大红包，我也不想去的。

我苦着张脸说道：“别吧，昨晚我们才刚加过班，一夜没睡呢。敢情今晚你又不想让我们睡啊。”

周围村子办丧事，那肯定是得要懂的人当丧殡司仪。家属可以去白事店、或者临近专门做这种生意的老人。当然我们场这活也干，过去接送死者、遗容整理、出殡主持、火化出山一条龙服务。不过相对而言，家属更乐意找白事店或者临近懂事的老人。倒不是我们不专业，而是零零碎碎加起来收费高！而且红包还得另算。不过我还是不太想去。

“没事，以前我当烧尸工的时候，还不是经常昼夜颠倒。”陈哥拍了拍我肩膀，不在乎的说道。

陈哥还当过烧尸工？我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心里着实有点怀疑。

陈哥轻轻一笑，说道：“你做过的事我都做过，不信你说个出来，看我能不能给你唠个鼻子眼睛来的。”

丧礼司仪、乱葬岗挖坟、给尸体化妆、被找替身……我说了一些自己认为不是烧尸工应该做的事，没成想这些陈哥都做过，还真给他说得有模有样的。我都说出一些自己遇到的幺蛾子，比如吊死鬼、溺死鬼啥的。

这些陈哥都没说，不过他表情却告诉这些他都经历过。

“咱们都是场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昨晚你不就值班了嘛。”陈哥哈哈大笑道。说的也是，值班的事我们烧尸工都做呢。

“不说了，待会你告诉老李一声。”陈哥说道，准备离开的架势。

虽然我很不想去，但哪有什么工作随自己心情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