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个情况这是？”我皱了皱眉问道。

“我也不知道，下午值班好好的，他们就跑过来闹了。说我们场害死了他儿子。”小刘委屈的说道，“送来我们这儿的哪会有活人啊，他们是故意来闹事的吧。”

对于小刘的话，我表示赞同。我们一火葬场，哪来害死人的事。这不是故意来搞事是什么。

想了想，我走上前，拍了拍陈哥肩膀。

“小张。”陈哥扭头看了我一眼，“哎哎，我们场长马上就来，你们情绪先冷静下来。我理解你们此时的心情，可是……”

陈哥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理解你妈了个比，我儿子死了还要被你们火葬场折磨！你们这群畜生，我要让你们偿命。”哭骂的是一个中年妇女，表情扭曲着，脸上全是泪水。

啥玩意儿，不是说我们场害死你儿子的吗？我反正是一头的雾水。

“这位大姐，你冷静点。”陈哥无奈的说道，尝试挣脱妇女的纠缠。

我很自觉的向后退两步，本来还准备了解一下情况呢，现在看来十分的复杂，等场长过来再说吧。

一会是我们场害死了人，一会又是死了还要受折磨，自我矛盾啊这是。

退到安全范围后，我说道：“场长去哪了？”这闹事有一会儿了吧，怎么还不见场长。

“场长在外面办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小刘苦着张脸说道。一听这话，我知道砸蛋了。场长不在，这闹剧还不知道要闹多久呢。

我踮起脚在人群中寻找老王的身影，这货交际能力还不错。废了好大劲，我才找到老王的身影，正和两个家属辩论着什么。没有多想，我急忙走过去。

“唉，你们能冷静点吗？场长很快就来了，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说不行吗？这样一闹，啥问题都解决不了。”老王苦口婆心的说道。他胆子虽小，但说话上还是有一套的。

“哎，你们两个快去维护秩序，不要和家属争吵知道不！”老王突然扭头对两保安说道。

和老王交谈的两家属情绪明显要稳定许多，没有直接动手。其中一人愤怒的说道：“我弟弟在你们场被砍断了胳膊，砍了头，你们叫我冷静？滚你妈的！今天不给个说法，我们派出所见！”

砍断了胳膊，砍断了头？我有些目瞪口呆，场里竟然又出了这种事！

“小弟他本来就爱漂亮，死了还要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畜生啊……”女家属没有叫骂，掩面哭泣着。

在旁边听了一会，我了解大致情况。

原来尸体是寄放在我们场的，准备过两天火化出山。哪想到今天家属来场里查看，发现自己的亲人头被砍掉了，胳膊也被砍断了一条。于是就有此时大闹火葬场的一幕。刚才家属‘还我儿子’的这类话，也是气急乱说的。

“场长来了，场长来了！”人群突然更加躁动起来。我扭头一看，场长的专属座驾黑色大众停在了一旁。

领导来了，家属全都围了上去，叫喊讨个说法，不过想要上前扭打的都被保安给拦了下来。场长明显是知道情况的，他没有露出惊慌的表情，开头第一句就是，“麻烦大家静一静，不管怎么样，我们场会负责的！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提。”

场长不愧是场长，我心里想着。首先就是说我们会负责，不管怎么样，根本没有想过推卸责任。果不其然，这句话刚说完，家属们情绪就稳定了许多。

“负责？你们怎么负责？我儿子都成这样了……”死者母亲模样的妇女哭叫道，十分的悲伤。

场长提高嗓音说道：“丨警丨察马上就到，我相信很快就会找出凶手的，还逝者一个公道。”果然没过多久，丨警丨察便到了。开始安抚家属情绪以及做笔录，场长也发了话，叫我们这群看热闹的人回去。

了解事情缘由的我心里虽然震惊，不过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心思，所以场长一说，我也就耸耸肩向外面走去。买点熟食当晚饭吧。天黑后，我就不想再出来了。

在经过地上尸体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怔了一怔。不知道是家属疏忽了还是咋滴，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竟掀开了，尸体整的露在外面。

尸体左胳膊和头明显和身躯是分开的，尤其是尸体头部，不仅被砍了下来，脸上也十分的狰狞，我只能想出一个词来形容，就是体无完肤，紫红的肉丝翻出来。一张脸上全是伤痕，用小刀割出来的，数不清有多少刀。

“你看什么？”一道怒斥将我叫醒来。

我抬头瞥了家属一眼，没有言语，扭头继续向前走。心中却是更为惊讶。这是得多大仇多大怨啊，人死了还要整上那么多刀。我想起刚才那女家属说的话，说死者爱漂亮。原来指的是被划了无数刀的脸。

“钱哥，老规矩。再给我个手抓饼吧。”我说道。

老钱应了声着手开始倒弄。他一边忙活一边说道：“张岩，这些来你们场闹事的是什么来头啊？”

我说道：“不知道，丨警丨察和保安在那围着，不让人靠近的。”现在我不太想谈论死者，还是一个死了都不得太平的可怜人。

“我听他们说，尸体在你们场被分尸了，家属就是为这来闹事的。”老钱很有兴趣的样子，“是不是啊？”

我抬头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接过方便袋，我就转身向回走，临走我对老钱说道：“老钱，晚上睡觉时候小心点。”

“咋地啊？”

“好朋友爱找乱嚼舌头的人！”我说道。

“我去你娘的，你小子皮痒了是吧。”

回去的时候，我看到大门口已经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三辆警车和一辆黑色大众。只要家属不闹事，人群自然就散了。现在他们应该在停尸间吧，我心里想着。电视上演的丨警丨察探案，第一时间不都是去案发现场的吗？

我苦笑的摇了摇头，这些事情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反正不关自己的事。有时候不去凑热闹，也是对他们的最大尊重。

回到宿舍，老李已经醒了，正在洗脸让自己清醒。

“猪蹄和鸭腿。”我将方便袋往桌上一摆，说道。然后自己坐到床上，啃起手抓饼来。

老李一点都没有客气，就着熟食开始喝酒，小黄‘喵呜’叫了两声跑了过去。跟着老李，还是有剩骨头吃的。

想了想，我决定还是把刚发生的事告诉老李，于是就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末了，老李只说了一句话，“死者多大了？”

想了想，我说道：“二十多岁吧，和我差不多。”眼前不禁浮现起死者狰狞的脸庞，那一道道伤痕，一条条翻出来的肉丝……

“哼！”老李重重的哼了一声，他将酒杯往桌上一扔，‘啪’的一声。

“场长怎么说，丨警丨察呢？”老李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