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既然对“我的朋友的朋友”要谨言慎行,他们之间的往还也就难免肤泛空虚。“人之相知,贵相知心。”肤泛空虚或有所为而往还的往还,也就无“知心”之可言了。因此胡先生真正感觉到“言论自由”和“精神愉快”的还是与他那些大厨、企台、担菜、卖浆、理发、擦鞋……的“朋友”们的谈笑。胡适之这个大企鹅是不会装模作样的;他和他们笑谈之乐是他个性使然,而他们对他也是纯真的既敬且爱。听说他死后出殡的路途中,居然三轮车夫也拈香道祭。试问这些拉车的朋友何所求于棺材里的胡适之呢?这种出于衷心的敬爱,才是真正的敬爱啊!
除此之外胡适之先生感到最自由快乐的,那就是与他的后辈和“学生”们在一起的时候了。胡氏最大的兴趣是“讲学”、“教书”或“传道”。胡氏平辈的朋友们,虽然十个有九个半可以做他的学生,但是他对这批朋友则既不能讲学,又不能传道,更不能教书!在这方面,胡适之真是“不自由,毋宁死”!但是他对他少数晚辈和“学生”就不然了。对他们,他享有绝对的、也可能是唯一的言论自由了。
他可以对一批糊涂无知而对他十分真诚尊敬的学生们大谈其什么、什么人或团体“混账”!(胡适也是人,并不如我们想象中的“道学”。)他也可以说某种某种团体“是个既得利益集团”,某个某个人是来“watch我的”!这种话“我的朋友”在“我的朋友的朋友”之间是绝对不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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