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书画社搬到贵阳路后,那位王姓的同事如愿以偿地掌管起书画社来。原先的社委会在运动中已经瘫痪,我却还在联系业务,但不是负责业务,只是整天骑车在外东奔西跑,为单位的男女老少找点活儿干,保证二十多人每人每月四五十元的收入。书画社里有两个人的成分和历史有问题,一个本人是资本家,一个参加过“一贯道”,性质属于敌我矛盾和“黑五类”,是运动重点;其余近一半是被抄户,还有一个画山水的青年,父亲曾是个摆摊卖烟的小贩,公私合营时并入国营商店,资本太小,只给了一季度一块钱的定息,现在也算剥削,这青年的脑袋也耷拉下来了。人们全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敢说话,上班时比以前安静多了,有时能听见苍蝇在空中嗡嗡地飞来飞去的声音。那位当上领导的王姓同事,虽然不是党员,也非根正苗红,只是中农出身,在书画社里却是“矬子里拔将军”,春风得意,说一不二,他用起单位的钱也方便多了。而我的家庭在剥削阶级的一边,自己虽是“子女”,可是一旦出了问题就是“反动阶级的孝子贤孙”,所以凡事只能顺着他,只要政治上不出事就是“胜利”。幸好我不怵与外界打交道,还有辆破自行车跑跑事情方便,这就使我渐渐成了书画社专职的业务员,在那些关系单位的眼中,我就是个“跑业务”的大个子;我也靠着每天在外边使劲为这个穷单位揽活,换取一份政治上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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