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她将他的两个膝盖都擦干净了,站起身来,衣裳前襟却湿了一大片。只见她又走到门口,将门关了,且将门栓插上,折身转来。郭瑞年心里跳得咚咚的,把脸红着,只看着她笑。李玲玲看他一眼,不觉脸也一红,笑道:“你可胡想!”“谁胡想了?”瑞年道,“又不是我关的门!”“还说没胡想!”李玲玲说着,已走到他跟前,“脸转过去,不准看我,我取个东西,给你包一下”。瑞年依言转过身去,过了半天忍不住还是回头偷偷看了一下,却见李玲玲背对着他,花褂子已脱了,正在脱白背心,不觉脸上红得厉害,赶紧回过头来。
忽听得玲玲道:“好了,你可以看了!”他转过身来,却见她笑盈盈站在身边,手里却拎着她那件白背心。“你劲大,把它撕开吧。”李玲玲望着他说。
“怪好的衣裳,撕了多可惜?”
“你为了救我,伤成这样,一个背心算啥?”
“可我真的撕不开呢!”
“那咱两一块撕。”
听她这样说,瑞年心里暖暖的,就与她一人拽住背心前襟、一人拽住背心后襟,使劲往开扯,却怎么也撕不烂。不一会两人脸上都已汗津津的了。“算了吧,真的扯不烂。”瑞年说着丢开手,李玲玲却突然笑了道:“嗨!看把我笨的!”拿着背心走到办公桌旁,拉开抽屉,取出一把裁纸刀,关上抽屉,将背心搁在桌上,从下摆处顺着线缝就犁……她终于将背心裁成了好几条一拃宽的布溜子,然后又回到瑞年跟前蹲下,很认真的用布溜子给他包扎伤口。背心裁成的布溜绵绵软软的,包在伤口处,果然就不怎么疼了。
……然后,两个人就坐在床边说话。
瑞年问:“你咋拿有孙老师钥匙?”
“他其实是我远房表哥,我老家离他家不远。”
“你老家?”
“算了,不说了,一两句也说不清楚。”
瑞年便又说:“今儿又不上课,你到学校弄啥?你看今儿多怕怕?”
李玲玲叹了一声,说:“原想着到教室写作业,就叫了何秀莲一块。何秀莲又叫了张纠徍。就都一块来了。……正写作业呢,就听到操场上一帮碎娃吱哇乱喊叫的,我出去一看,却是王施覃领一帮碎娃在‘老鹰抓鸡’。那些碎娃又没有上学,孙老师平时一直给我们班干部叮咛,不准闲杂人员到学校,发现了就要轰出去。所以我就将他们往出撵。他们不出去,我就骂。何秀莲也出来给我帮腔。没想到王施覃就把我绊倒了,嚷嚷着叫那些碎娃×我们,我急得喊张纠徍帮忙,他却跑了……”说着就哭。
瑞年忙拿袖口给她擦眼泪说:“你也别怪张纠徍,要不是他,我跟梅子也不知道这事,说不定王施覃真把你两个×了。”李玲玲把手软握着,在他腰眼戳了一下,含泪笑道:“你们男娃子是不是老想着×女娃子?”
“不,不是。”瑞年脸涨得通红,急忙分辨说,“我就是觉得你好看,喜欢看你,不是想×你。”
李玲玲又在他腰眼戳了一下,噗嗤一笑说:“我以前老当你瞎得很,真是个小流氓呢!今儿一看,你还不是多瞎。我还从没见过那个男娃子像你这么歪,一个打七八个。”
郭瑞年嘿嘿一笑说:“我爷教我的。说我们郭家人少,要想不叫人欺负,打捶时就要下狠手,逮住一个冷怂打,别的娃就吓唬住了。”
“想不到你还真又蔫又瞎。”李玲玲又噗嗤一笑,“我要是个男娃子,还真要向你学。”
日期:2016-07-23 10:45:11
第七章 李玲玲触景生情愫(续)
瑞年有些不好意思,腼腆的一笑,想了半日方说:“以前你老不理我,又老对同学们凶,我还真有些怕。可今儿一看,你一点都不凶了,心还细得很,还真是个好女娃子。”
李玲玲笑看他半日,却不言语。被她这一看,瑞年很有些心猿意马了,突然耍个胆大,哆哆嗦嗦道:“我真,真,真想,想,叫你给我当,当,当媳妇。”话音未落,却早已头上、脸上直冒汗,只把头低着,再不敢看她。
李玲玲笑道:“我才不给你当媳妇,一个李梅子不够,你还要几个媳妇?”
郭瑞年急忙说:“不,不是的……”
李玲玲笑得咯咯咯,却又瞟他一眼说:“你跟梅子那些故经事,谁不知道?我都不好意思说。要不同学们为啥背地里都叫你小流氓?”
瑞年红着脸,正待说话,却听得外面响起一片吵杂杂的人声和脚步声,又听得李梅子在嚷:“这死瑞年,跑哪去了?”瑞年正要应声,李玲玲却摆摆手,小声说:“你赶紧躺到床上装死,我吓唬他们一下。”
瑞年道:“我身上脏得很……”
李玲玲道:“孙老师又不是爱讲究的人,你赶紧,我开门了。”
瑞年便脱了鞋,直挺挺躺到孙老师床上,闭上了眼睛。
日期:2016-07-24 08:44:00
第八章 化风波张红樱小露锋芒
李玲玲偷偷一笑,在眼角和下眼泡抹了些口水,跑去开了门,一边拿手背擦眼睛,一边走出门去,带着哭腔说:“郭瑞年叫他们打日塌了,都不动弹了……”……操场上那伙人中突然摊坐下一个中年妇女,哭喊一声“我的儿呀……”早把眼一翻、牙一咬,背过气去。旁边的人急忙拉她,只个“长玲婶”、“长玲姐”的乱叫。郭瑞年早已扑出了门,跑到张长玲跟前,蹲下*身子,不住的摇她的膀子,哭喊道:“妈!妈!我没事!我把他们都打跑了!”他的沟子上早被踢了一脚,只听得郭达山的声音在骂:“×你妈的,都学会吓人了!”张长玲已经缓过气来,又哭又笑道:“你个死瑞年,把妈吓了这么大一跳!”郭瑞年嘿嘿一笑。
那一边,李玲玲却已贴在妈妈身上,早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今儿要不是郭瑞年,我跟何秀莲都活不成了。狗日的王施覃,带着一群碎娃欺负我们……”见女儿哭,玲玲她妈也哭得眼泪巴叉的,安慰女儿两声,又回头骂:“狗日的王八蛋,死儿绝女的!”温麻子铁青着脸站在人堆里,一声也不吭。屎蛋子他大也铁青着脸,电杆一样杵在人堆里。队长汪耀全——也就是汪衍荣他大,已经听明白了个大概,便喝道:“王耀猛!你个狗日的!你自己当四类分子还不够?把屎蛋子也要带成四类分子!”王耀猛把头低得更深了,就是不言语。汪耀全又喝一声:“耀林!你马上去广播室通知一下!叫全队的男女老少都到学校来,咱开一个现场会,要对流氓习气、歪风邪气坚决打击!无情斗争!绝对不能叫一个小老鼠屎害了一锅汤!”
汪耀林应了一声,急忙就走。汪耀全却又喊:“钥匙都没拿,跑啥?想撬门呀?”汪耀林便又回来,说:“我还当燕梅在那呢。”耀全说:“靠不住事,一天只记三分工,还想叫一直在那守着?”将广播室钥匙交给耀林后,耀全又问:“你知不知道高音喇叭咋开?”
“知道。”
“那你给我学一遍。”
耀林便说:“墙上有个闸刀,先把闸刀合上,信号灯亮了,高音喇叭就能用了。要是信号灯不亮,就是电瓶有问题,就要赶紧拉闸。还有,广播完了,要记得拉闸,免得电瓶跑电。——耀全哥,你都给我说过一百遍了。”汪耀全便向他挥了一下手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