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应该高兴好,还是难过,难过自不必说,因为晓钰要杀我,高兴的事情是晓钰还保持完璧。
光头四下里踅摸,没找到趁手的家伙,跑去了厨房,估计拿菜刀去了。
“晓钰。有必要做这么绝吗?”我低声问,晓钰重新坐回钢琴椅,没有吱声,双手轻弹,音乐流淌出来。
很快,光头出来,紧紧咬着嘴唇,向我逼了过来,我仔细一看,他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一把削水果皮的小刀。
我不觉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背着手站在那里,一看他的样子就是个装逼犯,别说拿刀扎人,估计连架都没怎么打过,听说帝都六、七十年代的时候,有过一批狠人,后来就不行了,毕竟是皇城根脚下。官方的打击力度比较大,到了这一代,基本都是打嘴炮的居多,这位看起来就是。
再有一点,那就是他已经知道我弄死过晓钰的三个亲人,是个十足的刽子手、大魔王,绝对不像看起来那么弱,所以他打从心眼里就怂了。
光头走到我面前,深呼吸了好几次,死死地盯着我,突然冒出一句:“你丫怎么不跑?”
“呵呵,我跑了你怎么帮晓钰报仇?”
光头眼珠转了转:“你不跑,我可扎你了啊!”
“来啊,”我拍了拍左胸,“往这儿扎,这是心脏!”
光头吞下口水,继续深呼吸,给自己壮胆,突然大喊一声,闭上眼睛,向我扎来。
我侧身避开,从他身体左侧闪过,两步之后,站在了他的侧后方,这是拳击的侧滑步,通过不断练习,已经演化成了身体记忆。
光头扎空,楞了一秒钟,睁眼左右看看:“丫的,人呢?”
“在你身后。”晓钰冷声道。
光头转过身来,看见我,摸了一把光头:“你个孙子,躲什么躲!”
“去你妈的!”我起脚踹向光头,光头猝不及防,向后倒去,他身后就是楼梯口,光头的光头,咣当撞在台阶棱角上,往后团身滚了两圈,被护栏挡住。坐在楼梯拐角处,一动不动,不知道挂了没有。
我没管他,走向晓钰,她还在弹那首曲子,丝毫没有受到光头战败的影响。
我走到她身边,站在理她很近的地方,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你就不怕我把你也给杀了,斩草除根?”
“随便你啊。”晓钰继续弹琴,不在乎地说。
“我做什么。你才能原谅我?”我又问。
晓钰停下来,右手悬停在空中,左手伸过去,指向窗口:“你跳下去,我就原谅你。”
“这是二楼。”我笑道,又摔不死。
晓钰耸了耸肩膀,继续弹琴。
五秒钟之后,我说:“好,我跳,只要你开心就好。”
晓钰依旧弹琴,没有理我,我走到窗口,打开窗户,往下瞅了瞅,下面正好对着遮雨檐,离窗台也就一米五到两米的样子,如果跳到遮雨檐上,再跳到地面,也不过三米高,我爬上窗台。回头瞅了晓钰一眼,她只是认真地盯着钢琴琴键。
“我跳了啊?”
她没理我,我一跃而下,跳到遮雨檐上,下蹲,缓冲一下,往前走两步,跳到地面,下面是水泥地,还是有点墩脚,我突然想起,林可儿那个假腿有个问题,正常人的腿,其实是没有弹性的,只是脚步、小腿、大腿的肌肉和韧带配合,才可以起跳,落地会自然缓冲,可她那个带弹力的碳纤维板,如果从高处跳下来的话,怎么缓冲?是不是会像篮球落地似得,还得跳几下子?
太高深的科技,我琢磨了一会儿,没想明白,起身回到别墅里,上楼的时候,那个光头已经醒了,光头上满是暗色液体,还不能起身,看见我,吓得直往后缩。我一脚把台阶上的水果刀从楼梯扶手缝隙踢飞,落在一楼地板上,继续上楼,回到晓钰身边。
她还在弹琴。
“跳完了,可以原谅我了吧?”我问,没指望她能原谅我,不管她还有什么要求,只要照做便是。
“再跳。”晓钰右手没有停下,伸出左手指了一下窗口,马上落回琴键上。音乐的旋律,似乎并未中断。
“还跳?”我皱眉,晓钰弹到了一个高氵朝,索性闭上眼睛,享受着美妙的音符。
我无奈走到窗口,这回聪明了,从旁边拉过来一把椅子,踩着爬上去,跳到遮雨檐上,再跳到地面,然后回别墅,光头已经移动到了一楼的楼梯口,看见我再度出现,惊恐地四肢并用,爬到一边给我让路。
我上楼,回到晓钰身边,这次还没等我开口,她便说:“跳。”
我摇了摇头,走到窗口,上窗台,跳,跳,因为穿的是拖鞋,虽然很小心,脚底也很疼,而且,左腿正面的伤口,因为负责缓冲,肌肉得绷紧,感觉黏糊糊的粘裤子。应该是伤口崩开,出血了,但没事,医生前天拍过X光片,骨头和神经都恢复如初,剩下的仅是皮外伤。
回到别墅里,估计还得跳,我甩掉拖鞋,换上自己的运动鞋,光头已经不见踪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我上二楼,刚露头,晓钰就借着音乐的停顿,轻轻说:“跳吧,不用问了,直到我说停为止。”
“你开心就好。”我苦笑,走到窗口,一跃而上,跳,跳。缓冲,回到别墅,上楼,走到窗口……
如此循环往复,跳到第十二次,还是第十三次的时候,我的左腿有点吃不消了,血已经透过衬裤和运动外裤渗出来,茵湿了一大片,疼倒是好说。关键是因为躺了一个月不运动,肌肉功能退化的很厉害,又酸又涨,上楼梯都得用手抬着大腿,一节一节慢慢爬。
然而,晓钰似乎还是不满意,继续在哪儿弹琴,像是跟我死磕一样,她弹,我跳。
一次又一次。后来,我已经麻木了,跟行尸走肉一样,因为肌肉疲倦,左脚、右脚先后扭伤,落地时候,脚踝钻心地疼,我也有招,用小时候从高墙上下来的办法,坐在窗台上,往遮雨檐上“秃噜”,这样还能节省一段距离,从遮雨檐到地面,倒着下,用手吊住身体缓冲一下,再落地,相当于从一米多的高处蹦下来。
不知道跳了多少次,反正好心的仆人给我喝水都喝了四回了,太阳已经开始偏西,当我再一次走到窗口,准备爬上窗台的时候,身后的钢琴声停止,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晓钰也正在看我。
“可以了么?”我惨笑。
晓钰伸出一根手指。
“再跳一次?”我问。
“再跳,一百次,我就原谅你,”晓钰说完,起身,走到沙发边坐下,翘起二郎腿。向我摊了摊手,“你愣着干嘛,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