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道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放心吧,食人花没了,她就跟一个普通的老太婆没有什么两样。”
听了他的话,我才发现寂幽染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倒在了地上。但她仍然不肯罢休,随手捡起一根树枝便硬撑着站了起来。
也就在这一刻,我分明发现她的身形越来越佝偻,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多,整个人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着。
不过须臾之间。好端端的一个人就变成了一个老妪,再从一个老妪渐渐变成了一个皮囊,最后就剩下一架骷髅。
终于,来到食人花下边时她就静止不动了,眼睛也变得毫无神采。但脸上仍然带着祈求之色,似乎是想祈求那食人花再赏给她一枚果实。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阵微风,那骷髅架子顿时就化为了齑粉,随风而散。
这寂幽染害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又活了这么久,我本以为她一定会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因此来之前就抱了必死的决心,却没想到兵不血刃的就将这件事情了结了,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似乎是看出了我神色古怪,一尘道人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整件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说到底寂幽染也只是个人类而已,她只不过是利用了村民们的无知,以及对鬼神之说的敬畏,这才编造了一套花仙的传说,逼迫他们自愿成为食人花的祭品,若是早点有人反抗,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在这里了。”
我说:“那村口的无形之墙怎么解释?还有她是如何操控地震和白雾的呢?”
一尘说:“那无形之墙必定是前人布下的结界,不过事情过去了几百年,究竟是何人所布就不得而知了,寂幽染可能知道一些,然而此时也死无对证了。”
“至于地震和白雾,显然绝非人力可及,但其中的门道我也解释不通,说不定根本就是自然现象,我猜想当年他们搬迁到此处就是早有预谋的,说不定有些心怀叵测的人早就知道了这食人花的存在,又想为它找到源源不断的肥料,这才做出了这伤天害理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遣散村民之后赶紧离去。”
他的样子极其慌张,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我们也没有多问,当即回到村子中,将那帮孩子半哄半吓的遣散了。
我们也没有过多停留,当即跟着一尘道人离开了。
直到走出村子的范围,我才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让你如此慌张?”
一尘道人喘了两口气,也没有着急回答我的话,而是反问道:“还记得存放果实的那个祠堂吗?”
我说:“昨天晚上我们才刚刚从那里出来,我怎么会忘记呢?”
一尘道人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据你估计,里边能存放多少果实?”
我看了看彭徽,说:“这谁能知道,不过看样子存放个几百枚应该没问题吧?”
说到这里,我心中就是一动,那些村民们在此居住了八百多年,不知道向那食人花提供了多少食物,它又不是人参果树,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只要有源源不断的食物,自然就会结出源源不断的果子,可为何我们只找到了十几枚?
若说是被寂幽染吃了似乎又不太可能,毕竟那东西太珍贵了,总不能当饭来吃吧?
我们第一次进到祠堂中的时候,彭徽便打碎了一枚,寂幽染见到后,想也没想地便趴在地上,一点不剩的舔入了口中,那果实之珍贵可见一般。
想到这里,我便说了出来。
一尘道人点了点头,说道:“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若其他的果实不是被她吃了,那就一定是被她送给了别人,能布下这么大的局,显然那人也不是个简单角色,若是被他知道咱们毁掉了食人花,他岂能轻饶得了咱们?所以我才催促你们赶紧离开。”
彭徽也说道:“其实我心里也一直都在怀疑了,那寂幽染如果一直都与世隔绝的话,咋一见到外人,第一反应应该是害怕或者是惊疑,可是她的言谈举止都十分自然,显然咱们不是她见到的第一批外来者了。”
我说:“那咱们该怎么办,留在此处想办法把那幕后人也揪出来吗?”
一尘道人常常将除魔卫道挂在嘴边上,若是在以前的话,肯定会主张斩草除根,可是此时他却沉默了,沉吟了好久才说道:“能布下这么大的局,绝对不是一个人或是几个人能完成的。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庞大的势力,又岂是咱们几个能够对付的?依我之见,咱们还是留着有用之躯,等以后再来查个究竟吧。”
话虽然这样说着,但我分明发现他的眼神有些飘忽,显然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只是他不愿多说,我们也就不好多问了。
寂幽染已经化作尘土消散在这天地间,食人花也被我们放火烧掉了,大片的密林亦已经消失,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枯草还有若隐若现的白骨,跟我记忆中的拒马槽一模一样。
辨明路径之后,我们准备休息一晚便离开拒马槽,本来这应该是一件高兴事才对,可彭徽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
他这个人心思很重,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在心里,经历了这几天的事情之后,我已经发现了他和一尘道人虽然说师徒情深。但其实他二人之间互相心存芥蒂,本以为他是在为这件事情烦心,便安慰他说师徒一场,没有解不开的疙瘩,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说开了解决。
彭徽苦笑一声,说道:“有些事情是说不开却不得不做的,只不过我不是为了这件事情烦心,而是在想师傅究竟将那十几枚食人花的果实藏在了哪里。”
若不是他提醒的话,我早就把这档子事给忘记了。我说这有什么可烦心的,直接去问他不就好了吗?
彭徽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如果他不想说的话,即便是你去问他也不会说。师傅他老人家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这下我可真的有些捉摸不透了,为了一尘道人,彭徽甚至可以豁出性命去,可是听他的语气,似乎并不那么信任一尘道人,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彭徽咬了咬嘴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告诉我千万不可轻信任何人。
虽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上次进入拒马槽,似乎是在数月之前,但对于我们来说却是恍如隔世,这段时间里我都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现在还真的有了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如今无底洞已经不复存在了,那拒马槽当然也不再那么危险,我们直接就从谷口走了出来,我心中挂念着老屋中的打鬼鞭,刚一离开拒马槽便跟他们分手了,而后马不停蹄地向老家赶去。
日期:2016-10-08 18: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