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压力,简直让人要窒息。”覃逸飞接着说。
“是啊!真的是要窒息的感觉。”苏凡道。
覃逸飞也不禁笑了下,长长叹息一声,端起茶杯。
苏凡看着他,心慢慢放了下来。
也许,只有对他说出自己的经历和感受,他才会把那些压抑在心里的感受说出来吧,那些在深夜折磨着他的、让他努力去逃避的感受!
站在病房门口的霍漱清和覃逸秋,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良久之后,覃逸秋才对霍漱清道:“这样,可以吗?”
霍漱清淡淡笑了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叹道:“我也不知道,我,真的,挺没有把握的,在小飞的事情上,总是没有把握,好像自己随时会失去苏凡,好像——”
“你,不相信她,是吗?”覃逸秋道。
“与其说是不相信她,不如说是不相信我自己。”霍漱清道。
覃逸秋看着他。
“和她分开的那三年,或许是我这一生,永远都无法弥补的缺憾。”霍漱清叹道。
那三年,不止失去了她,还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走吧,我们去喝点东西?”覃逸秋道。
霍漱清点点头,便和覃逸秋一起折身离开。
“你,怨过迦因吗?漱清?”覃逸秋问。
霍漱清看了她一眼。
良久的,霍漱清一言不发。
覃逸秋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而他,也不是没有想过。
他明白,怎么会不明白呢?可是,他能做什么?
“小秋,我,舍不得。”他沉默良久,才说。
覃逸秋不禁笑了,道:“你啊,还一天到晚说我家老罗是老婆奴,你才是真正的老婆奴。”
霍漱清笑了,不语。
“我今天多嘴了,你别生气。”覃逸秋道。
霍漱清摇头,道:“也就只有你才会和我说这些话,我干嘛要生气?要是生气了,以后我做了什么错事,连你都不说,不就完了吗?”
覃逸秋笑了,道:“得得得,你少给我戴高帽了,知道你心里憋着气呢!”
“我是那样的人?”霍漱清微微笑了下,喝了口咖啡,道。
“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覃逸秋笑道,“不过呢,迦因还年轻,你又这么宠的,心思还没沉下来。”
“是啊,我老婆很年轻。”霍漱清笑着道。
“美吧你?”覃逸秋道,“怪不得你们这些男人到了一定程度就要换个年轻小姑娘呢,果然还是年轻点刺激吧?”
“你啊,说着说着就跑偏了。”霍漱清道,“放心,你家老罗不是那样的人,你在他心里就是年轻小姑娘。”
“得了吧,你就这么哄我,我知道自己是黄脸婆,不用你提醒了。”覃逸秋道。
“谁敢说你黄脸婆?我替你去揍。”霍漱清笑道。
覃逸秋无奈笑着摇头了。
“关于苏凡的事呢,你不用担心,我会慢慢安排的。”霍漱清道。
覃逸秋看着他。
“给她一些机会,多锻炼锻炼,其实她还是很让人意外的。”霍漱清说道。
覃逸秋笑了,道:“小飞在你面前,就算是下辈子,他也没机会把迦因抢走。有你这么贴心的男人在,迦因还会找别人吗?”
霍漱清微微笑了,道:“下辈子啊,好像也不是很远了啊!”
“你啊,想的还真好。这辈子的事儿都没完呢,就别想下辈子了。”覃逸秋道。
霍漱清含笑不语。
“哎,漱清——”覃逸秋问。
“什么?”
“要是迦因这次没办法和小飞——”覃逸秋问道。
“她会处理好的。”霍漱清道。
覃逸秋想说,你这么相信她吗?她要是能处理好,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可是,她还是没说出来。既然霍漱清相信,那就,相信吧!
两个人正聊着,突然覃逸飞的秘书跑来了。
“不好了,夫人来了。覃夫人来了!”秘书喘着气,道。
“在病房吗?”覃逸秋忙起身,问。
“是的。”秘书道。
霍漱清和覃逸秋对视一眼,立刻走出了咖啡店。
“你给我们结账。”覃逸秋对弟弟的秘书喊了一声。
然而,等两个人赶到病房的时候,病房里面——
徐梦华并没有和苏凡争吵,病房里也很平静,三个人,谁都没有吵。
“妈——”覃逸秋推开门,快步走到母亲身边,一脸担忧。
徐梦华并没有理女儿,只是微笑着对霍漱清道:“漱清来了啊!你怎么不提前和徐阿姨说一声呢?”
“我们来一趟就回去,没打算打扰您。”霍漱清道。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第一次来沪城,怎么都要去家里坐坐,吃顿便饭,要不然你春明叔和我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徐梦华微笑道。
说着,徐梦华便让跟着自己的那个保姆进来了,安排了今天的晚饭,让保姆赶紧打电话给家里去准备。
“我给你春明叔打个电话,让他今晚别安排别的事了——”徐梦华道。
“谢谢徐阿姨,我们和曾泉约好了,今晚去他那边。就不打扰您和覃叔叔了。”霍漱清道。
“这样啊!”徐梦华自言自语道。
苏凡起身,站在霍漱清身边。
徐梦华笑了下,看着霍漱清和苏凡,道:“漱清啊,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让自己的老婆和另一个男人坐在一起单独聊天,万一传出去什么不好的事,你的脸上不是也不好看吗?你工作忙,可是家里的人,家里的事,也该好好管管,别太放纵了。免得有的人不知道检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到时候伤了的是你的脸面。”
苏凡并不知道霍漱清和覃逸飞谈了什么,她和覃逸秋在咖啡厅坐着,一颗心却一直悬着放不下来。至于覃逸秋和她说的话,她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心思全在霍漱清那边。
“刚才,你和小飞说什么了,我方便问吗?”覃逸秋问苏凡道。
“什么?”苏凡愣住了,看着覃逸秋。
“你和小飞说——”覃逸秋问。
“哦,哦,”苏凡这才反应过来,想了想,便说,“嫂子,有件事,可以拜托你吗?”
“什么事,你说。”覃逸秋道。
“逸飞现在的状况,对于他来说,心理的理解,更加重要。”苏凡道。
覃逸秋没明白,道:“他说我们不理解他?还是你觉得——”
“不是那个意思,嫂子。”苏凡打断覃逸秋的话,道。
覃逸秋看着她。
“我很清楚逸飞现在的处境,因为我和他有过同样的经历,就是我中枪昏迷醒来之后那段时间。对于病人来说,如果身边的亲人和朋友,太过于把他当成病人看待,会让他的心,会让他更加的自卑。”苏凡道。
“自卑?”覃逸秋不理解。
“是的,那样的关心和小心翼翼,会让当事人觉得自己距离正常的身体和人生很遥远,会自卑。”苏凡道。
覃逸秋盯着她。
苏凡便说:“就拿我自己的经历来说,身边的小心翼翼,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为什么自己要这样给家人添麻烦,就会是那样的感觉。对于逸飞来说,现在的情况也是同样。你们越是小心翼翼地对待他,他就越是觉得自己距离恢复到过去的状况越远,所以他会加倍去锻炼,他会努力做那些超出身体负荷的工作,让你们看着他像个正常人,让大家觉得其实他已经康复了。他只是在做出自己已经康复的假象,而在你们看不到的时候,他的内心,才是痛苦到无以言表。而这样的孤独和痛苦,会让他真的距离恢复到常态更远。”
日期:2018-05-29 18:57